“不想。”
溫和的、斬釘截鐵的語氣。
賀予文點點頭,面上不顯失落,仿佛隻是随口一問,很快走上前,将落在地上的行李提起。
裴燦禮目光緊盯着,似乎對她這一問題十分在意。
賀予文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語氣略顯生硬。
“先走吧,我們去找個住的地方。”
她存了私心,自然不敢細問下去。
方才的問題隻是她突然的勇氣,甚至剛說出口就開始懊悔,隻是不曾想到,對方拒絕得會是這樣迅速又堅定。
裴燦禮平日裡總是順着她,她也不自覺地将他當做了是不會拒絕自己的。
是不想去,還是不想和她一起去?
裴燦禮又将她手裡的行李箱接過了,牽着手往前走。
賀予文看着周邊的景色,不時地和裴燦禮說話,聊漂亮新潮的服裝,聊陌生豐富的裝修,聊好聞獨特的香水氣。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移了方才的話題。
——
旅館。
裴燦禮訂了兩間房,就在同一層的隔壁。
放好行李,他們一起出門。
旅館外有一間小餐館。
裡面人不算多,但老闆很是熱情,環境也整潔明亮。
賀予文拉了下裴燦禮,他會意,牽着她進門找位置坐下。
老闆過來擦了擦桌闆,又将菜單遞過來,便回到前台做事。
賀予文接過餐單,選了兩個菜,在旁邊畫勾。
裴燦禮接着加了兩道菜。
本來該忘掉的,但吃飯時,賀予文還是有些悶悶的怨氣。
還以為自己占了上風,裴燦禮不會拒絕她的話。
她的話這麼突然,又莫名地提到滬市,他是看出來什麼了嗎?
想到這裡,她不免試探地看向裴燦禮。
正對上裴燦禮的目光,正笑意盈盈地望過來。
“市裡是要比鎮上好玩些,所以文文想到了要去滬市嗎?”
他這話題挑起得突然,賀予文隻好順着話往下說。
“嗯。我看這市裡這樣新潮,就覺着滬市肯定更好玩更有趣的。”
“所以,你為什麼不想去滬市呢?”
說到這,賀予文舒展開笑容,語氣輕松。
“就隻是覺得,外邊也沒那麼好。”
裴燦禮話說得模糊,繼而無奈地笑笑:
“我還是覺得,同文文一塊待在鎮上最好了。我們往後别再往鎮外走了,好不好?”
至少現在,不要走。
裴燦禮靜靜地看着她。
賀予文沒再開口,面上還是帶着笑,心裡卻滿是煩躁,對今日總是不解風情又處處反駁自己的裴燦禮生出幾分疲憊感。
不知為何,賀予文總覺得,他們像是以前鎮上彙演時,草台子上一唱一和的兩個正反角色。
裴燦禮平時不是這樣的。
他總是先一步猜到許多,知曉她想要些什麼,想說些什麼,再一一引着她繼續。
但今日她甚至問了兩遍,他都還是一樣答案,一樣的拒絕意思。
賀予文不再糾結,隻是在心裡悄悄将計劃改變,把才冒頭的将他帶上一起走這個計劃徹底扼殺掉。
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或許她還是不夠了解他。
——
這個市裡比遠山鎮繁華許多。
若不是房租太過昂貴,又沒有介紹人引薦,賀予文簡直想留在這打工。
市裡賺的錢,總歸是要比小鎮多的。
但裴燦禮用他的錢,成功将賀予文的這一心思收了回來。
用作伴手禮的特産,面料柔軟的布料子,新潮好看的發夾,還有貴又好吃的餐廳飯菜。
這一件件都花費許多,裴燦禮眼也不眨。
賀予文嘗試提醒過他。
可,“我心裡有數”,裴燦禮這樣說。
賀予文隻能将注意力,從市裡的招聘廣告,轉回到面前的大少爺身上。
裴燦禮不是尋常的敗家子。
在遠山鎮的時候,賀予文就發現,他很會抓住機會賺錢,就好像他一切都提前知道了消息一樣。
又賺錢又敗錢,這才是最讓她痛心的。
若是将禮物換成這些錢給她,說不準她早早便可以攢夠錢買船票了,也不必再看這大少爺在這裡敗金。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賀予文一邊享受着敗金換來的舒适體驗,一邊心焦地觀察着裴燦禮的錢包。
終于在最後兩日,裴燦禮提前結清了旅館的住宿尾款,終止了讓她心焦的敗金舉動。
旅館送了一瓶酒,當作他們入住多日的禮物。
裴燦禮似乎很讨厭喝酒,見到這瓶酒的瞬間,臉色便沉下來,緊緊皺着眉。
但賀予文先他一步收了下來。
敗金的家夥,這些時日花費頗多錢了,賺回一瓶酒也是值當些的。
賀予文從前沒喝過酒,隻敢試探着小口喝了點。
本來不放心在旁人面前喝醉,所以特地在房間裡鎖好了門喝的。
可這瓶酒實在是有些上頭。
夾雜了果香的甜味,後調又帶了些淡鹽的鹹辣。
賀予文多倒了幾杯,眼睛不自然地眯起來。
……
門被敲響時,賀予文握緊了手裡的杯子。
在貓眼處看了看,是裴燦禮。
賀予文輕拍了拍胸口,将原先不平的氣順下來,又把起瓶器藏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