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琦和林空鹿對上了,兩人的劍同時出鞘。
第一劍,霍琦後退三步。
再一劍,霍琦避開十幾步。
然而,幾劍之後,陣勢變了。
霍琦的劍沒有林空鹿快,沒有林空鹿準,可他總是信步走幾步,就恰好能避開林空鹿的劍,再走幾步,一劍就能刺中林空鹿的漏洞。
林空鹿并不慌亂,靈力運轉,驟然加快了出劍的速度。
霍琦應對起來不再那麼容易,可最先将劍指上對方脖頸的人,是他。
那一劍停在咽喉處,在場的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霍琦赢了?他怎麼又能赢?他到底怎麼赢的?!!
霍琦收劍,聲音中并無半分自得:“林兄,承讓。”
“我赢這一場,隻因你如今經驗尚且不足,我又恰巧了解你,乃是僥幸。我并不擅劍道,過幾年,我用上全副心神,也再難勝你。”
這……這叫不擅劍道?
林空鹿也收劍歸鞘,他第一次在自傲的劍法上敗給别人,眼中卻毫無挫敗,隻有越發高昂的戰意,他左側的酒窩徐徐綻放,他說:“用不了幾年。”
霍琦也笑,已能看出長成後的芝蘭玉樹:“林兄倒也不用這麼看不起我。”
林空鹿就沒說什麼,估計滿腦子都是劍招,琢磨什麼時候再打一場。
張守鶴走過來:“行了,繼續比劍,該去哪兒去哪兒。”
這回圍觀的弟子們也反應過來,他們就是在這兒看一場,他們又不是什麼真正的看客,看完了,自己還得比劍練劍呢!
看得太入迷,滿腦子都是那幾個人的劍了。
不行,自己的劍還不夠,還得再改。
于是弟子們比劍越發賣力,再次掀起了新一輪的修改劍訣狂潮,且這次很難在滿足于現狀。
他們即使精進許多,也會想着,還能不能更強一點,再強一點。
他們自己的優勢,又是什麼?
周葵也是佩服師父,總是有辦法刺激大家。
這段浪潮又持續了一段時間,黎溪亭的丹藥用得越來越快,甚至出現弟子半夜睡着了夢遊起來練劍的事例。
不過他們畢竟還是肉體凡胎,時間久了,疲憊再也無法抑制地浮現出來,當然也有一部分人,還陷入了劍訣瓶頸的煩躁中。
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跟努力不努力沒有關系,做一件事太專注太久了,就是必然會疲憊。
于是某天早晨,大家照例該去組隊比劍,周葵忽然揚起臉,對他們的好師父說:“師父,我們比劍也比了一陣子,今天跟你試試行不行?”
弟子們立刻來了精神,一個個眼睛放光盯着張守鶴。
張守鶴本來懶懶散散靠在椅子上,聽到這裡半坐起來:“跟我打?”
周葵冠冕堂皇說瞎話:“鍛煉大家的配合,總是要有各種目标才好靈活應變。”其實她就是想讓師父陪大家消遣一下。
張守鶴意味不明:“我怕你們鍛煉不到。”
周葵等人沒聽懂。
張守鶴緩緩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劍:“你們這些小崽子,今天不管哪個組碰到我一下,我說話算話,全部加十籌。”
弟子們嗷一聲就喊出來了。
弟子們興緻勃勃開始跟自己的小組商量計謀,一個個讨論得熱火朝天,最後還是覺得,對付師父,一定要奉上最大的敬意。
他們熱血上頭就一股腦全沖上去了。
張守鶴始終站那兒看着,弟子們怎麼商量毒計苦計都沒動一下,弟子們沖上來,他擡起劍,劍鞘都沒拔,對着弟子們随便劃了一下。
一劍,橫掃四方,呼啦啦把所有弟子都掃出去了。
弟子們四面八方滾出去,摔草叢裡,挂樹上,挂網子上,滾得到處都是。
他們骨碌碌滾出去的時候,才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他們想起來了,他們之前就被師父掃出去過一回,他們真是自不量力。
他們也知道師父說的鍛煉不到是什麼意思了,跟師父比劍,他們連看他拔劍的資格都不夠!
各自就在震撼和魂飛中滾了一路,停下來以後堅強又興奮地爬起來,一路狂奔回師父身邊。
“師父,你真的好厲害!”
“師父,剛剛那招叫什麼!我能學嗎?再看一次也行啊!”
“沒名字,就随便出的一劍。”
“你想學,你什麼都想學,先練好你自己的劍訣吧!”
張守鶴一臉嫌棄,可被自己的弟子們圍在中間一個勁誇,嘴角比被劍仙誇還難壓。
“師父,我們還想看,你的劍訣是什麼樣子的!”
“師父,師父~我們想看你的劍,一定很厲害!”
張守鶴拍掉弟子偷摸自己劍的手:“什麼都想看,我看你想上天,”就好像自然說到這裡一樣,他哎呀一聲,“哎呀,我怎麼忘了,你們該有自己的劍了,有劍了練練,也不是不能上天。”
弟子們中間忽然詭異安靜一聲,随即,爆發出大喊:“師父,你說什麼師!什麼劍!是跟林兄一樣的劍嗎?”
“師父說的是劍,肯定不是木劍,我耳朵可好使了,肯定沒聽錯。”
他們齊刷刷喊:“師父,你倒是說啊。”
張守鶴又一次高貴起來,不理會他們的糾纏,隻說:“三天後,分兩隊比一場,赢的一隊,先去劍冢選劍。”
弟子們一下子吼聲震天,啊,那是什麼,那是劍啊!
他們也要有自己的劍了!
“行了,知道了就去練劍,不然好劍都被人挑走了。”
弟子們這下什麼都不管了,掉頭就回去練劍,一天下來都精神十足。
周葵看着之前還萎靡的大家再次活力十足,恩……
果然不用她操心,師父有的是辦法。
不過選劍這種常規儀式也要搞點事嗎?真的處處都不能放松。
這三天,短短的日子,卻簡直度日如年。
大家比劍的時候都異常拼命,私下裡找上門來的也數不勝數,周葵隻有及時躲回含章峰頂、進入劍仙師父的地盤才能躲過去。
好在,三天終于到了,前一天剛訓練完,張守鶴沒直接放人走,把人叫到一起。
弟子們就目光灼灼看着他,張守鶴感受着全所未有的熱情注目,都氣笑了:“一群見劍眼開的臭崽子。”
弟子們渾然不在意:“師父,我們是劍修啊,劍修不在乎劍在乎什麼!”
“是啊,師父,咱們明天怎麼比啊!”
張守鶴也沒難為他們:“行了,先分隊,你們自己組。”
大家立刻開始左右四顧。
周葵正跟霍琦說話,林空鹿就站霍琦身邊等着他,呼啦啦二十幾個人就過來了。
“小師妹,咱們一起呗,我劍法不錯的,不會扯你們後腿。”
冠軍犬緊随其後:“還有我還有我,小師妹,咱們比過,加師兄一個。”
“怎麼,咱們哥幾個誰比誰差了?”
周葵一回頭,發現師兄弟裡劍法最好的一批人都過來了。
也是,沒點自信的誰敢往他們跟前湊。
張守鶴不耐煩掃過來一眼:“你們這樣還怎麼比?周葵,你出去重新組隊。”
周葵飛來橫禍,隻好迷迷愣愣走出去,也有幾個師兄要跟着,張守鶴又罵一句:“選好了就站好,說走就走,你當這是過家家呢?”
幾個師兄一頭霧水,這就算選好了?
周葵走出隊伍,也反應過來了,剛剛那個隊伍要是真組起來,輸赢就沒什麼懸念了。
不過現在要組隊,這不好辦啊,根據她這段時間對大家的了解,如今兩邊的差距是巨大的,現在那邊就少了個她,根本沒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