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葵抱着大氅來到掌事堂門口,遠遠找到了劉長卿,她往過跑:“劉長老!”
劉長卿看起來比她還激動,一過去就迎上來:“謝天謝地,小娃娃,你總算來了,這個時辰了,都要清場了,我還以為你拿不着了。”
周葵驕傲把大氅給他:“最後一件!”
劉長卿‘喔喔’幾聲,拿過衣服:“真讓你拿着了,厲害啊。”
周葵期待:“那我是不是算完成任務了,我可以拿曆鑒鏡了嗎?”
劉長卿:“當然,老夫還能騙你這種小娃娃。”
然後就把懷裡捂熱乎的一塊銅鏡掏出來遞給周葵:“曆鑒鏡是你的了,但你要發心魔誓,發誓絕不把曆鑒鏡給第二個人用,等你死後,曆鑒鏡也必須歸還蜀山。”
周葵覺得這沒什麼,發完誓後就拿到了曆鑒鏡,沉甸甸的鏡子一到手裡,她就感覺到鏡子那頭一種洪荒般蒼茫的靈氣,周葵隻一瞬,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辛苦沒白費。
周葵向劉長卿行了個禮:“多謝劉長老成全,弟子一定好好修行,不辜負劉長老和曆鑒鏡。”
劉長卿滿意地捋胡子:“老夫就知道沒有看錯人,”然後偷偷湊到周葵耳邊,“下次你來,偷偷再給你個五籌的任務,隻此一次啊,别告訴近房,還有近房小時候的事,我還沒說……”
周葵立刻又有那種頭疼的感覺,正巧這時候巡邏弟子出來敲鑼:“任務期滿,弟子各自回山,靜修以待,任務期滿……”
周葵得救一樣,趕緊後撤就跑:“劉長老,我該回去了,下次見啊!我走了。”
劉長卿高高興興跟她揮手:“小娃娃,記得再來啊!我一定要給你講完!”
周葵跑得更快了。
周葵混在人流裡不斷跑,各路弟子也在往各自的方向去,他們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大夥大夥談笑,整個廣場的人群本來散在一起,鑼聲過後,便不斷分出不同的方向,逐漸彙聚成了不同的人流。
人流開始是小,往後越來越壯大,逐漸成了幾條泾渭分明的河。他們攀上鐵索橋,有的坐在鲸鳥背上,有的賴在前輩們的法寶上,往着四面八方隐約可見的山頭去。那是他們各自學習的地方,他們各有所學,學有所長,但他們都穿着蜀山道袍,有着共同的名字。他們再次站在一起,就是蜀山的百代不休。
***
周葵回到了含章峰,回歸了每日的修行,白天去張守鶴那裡練劍,晚上回來就進入曆鑒鏡修行。
曆鑒鏡中,時間失去了意義,最開始幾次進出,她險些分不出今夕何夕,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存在,每次進入曆鑒鏡,她就好像陷入了枯燥而永無止境的修行,她的人生似乎隻剩下這一個意義。
好在周葵很快調整了過來,刻苦和耐心,她從來不缺這些東西。
她知道,時間是自己如今唯一可以争取的東西。
當然她到哪裡都沒有忘記她的小籃子,白天練劍顧不上,就放在張守鶴旁邊拜托照顧。
張守鶴第一次見到小籃子,險些話都不會說了:“你說這……這是……這是劍……劍仙?”
周葵鄭重托付:“守鶴師父,劍仙師父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張守鶴胸脯拍得震天響:“放在我這裡,你放心。”
周葵确實是很放心的,守鶴師父的武力和對劍仙師父的關心都有保障,就是周葵特意警告:“不許偷偷亂摸。”
張守鶴義正詞嚴:“老夫是那種人嗎?”
摸肯定是不會摸的,他不敢,但偷偷看幾眼應該沒事吧?
一天天修行下來,所有人的修為都在提升,周葵也沒有再跟大家拉開差距,她反而慢慢追了上去。
但大家都嫉妒不起來,他們入山的時候都在考核中經曆過那種孤獨的學習,他們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可怕感覺,如今周葵經曆隻會比那個更可怕,他們對周葵隻有敬佩,也為她高興。
周葵追上大家的修為的那天,林空鹿攔住了她:“這回是不是可以好好打一架了。”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修行準備去看師父的周葵:“……”原來你這麼多天沒提這個,是在這兒等着呢!
周葵瞧着林空鹿眼中的戰意,簡直有點怵他。
不過周葵提劍:“來!”
一對上,周葵就覺得不對,林空鹿怎麼好像比之前更強了。
林空鹿:“掌事堂看到本有趣的劍訣,含章主正兵,自有浩然正氣,我融合了一下,這就是我的新逍遙劍訣。”
周葵撤步,甩甩震得發麻的手,林空鹿真是個怪物,本身就很厲害了,進步還飛快,不僅是林空鹿,每個人都在進步,那她也不能落後:“既然這樣,那我也有新的暗殺劍訣。”
他們一晚上打了無數場,分不清誰赢得多。
最後是霍琦請了張守鶴過來,一人一劍鞘給打趴下:“吵死了,明天不練劍了是吧?回去睡覺。”
周葵和林空鹿這才分開回去。
但看表情,誰都不服氣,肯定還得打。
周葵就這樣修煉着,某天醒來,慣例先去看一眼師父,然後出門練劍,就是這一眼,周葵直接吓醒了。
籃子裡空空蕩蕩,師父和那條毛領子一起不見了,周葵凄厲慘叫:“師父!”
周葵急得到處找,沒找到,趕緊跑出去找,一出門,就看見莊淮胥一身白衣站在不遠處,脖子上圍着那條顯眼的毛領子。
周葵立馬腳僵住了,她忽然很想再退回屋子裡去:“師父,你醒了?”
糟糕,小山雀看多了,現在一看見師父腦子裡就全是小山雀,她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師父。
還有,自己看見了師父發瘋的摸樣,不會被滅口吧。
莊淮胥看過來,周葵立馬大喊:“我知道師父不是自願的,不是師父的錯!”
莊淮胥點頭,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起來半點不在意:“恩。”
周葵覺得這個反應跟想象中不一樣,試探問:“師父,你失憶了?”
莊淮胥掏出一杯蜜漿水,那還是周葵之前給的,他喝一口:“不,我記得,我隻是習慣了。”
???
周葵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剛剛師父說的什麼?習慣了?
周葵覺得自己腦海中的師父形象在徹底崩塌,師父怎麼會是一副被弟子們捉來捉去還接受良好的樣子啊。
這不應該啊!
周葵在那裡懷疑人生,可懷疑着懷疑着,又覺得好像也沒問題,師父年紀很大了,肯定因為性格和封印那頭魔惹出過不少幺蛾子,次數多了時間長了,肯定就習慣了!
如果現在還是動不動就羞憤,估計早就縮在山洞裡不願意見人了。
蜀山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啊,連她的師父都變成這個模樣了!
莊淮胥喝完一杯蜜漿水:“為什麼祝師弟的衣服在我身上?”
周葵這才有心思去看一眼那條毛領子,一身白配一條毛領子,雖然不算絕配,但放在師父身上,就好像雪原中終于有了一點顔色,整個人都忽然亮了溫暖了起來。
周葵悄悄驚豔一下:“是我找祝師父借的,怕你着涼。掌門讓我保護師父,我去哪裡都帶着籃子,沒有一個人能傷害師父,師父下次也可以放心交給我,我也會一樣保護你的。”
莊淮胥想告訴周葵,其實掌門師兄一直放了一絲靈識在他身上,應該是不會出事的,不過瞧周葵的模樣,他伸手摸了周葵的頭:“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