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就飄然離開，周葵瞥見他耳朵微微發紅，八成應該還是不好意思了。

周葵還在偷偷高興，那邊瞧見掌門來了，拔腿就跑。

梅近房停在莊淮胥面前：“看見我就跑，又闖什麼禍了？不敢見我。”

莊淮胥若無其事行禮：“掌門師兄。”

梅近房目光就落在莊淮胥脖子上那條毛領子上，禁不住樂：“那傻丫頭怕你冷，你怎麼不解釋？”

莊淮胥擡手解下毛領子，疊好收起：“一片赤子心，不忍打攪。”

梅近房：“……”師弟長大了，沒有小時候那麼好玩了。

他又說：“沒想到你這徒弟還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不過你穿陰客的衣服确實好看一點，這就是毛茸茸的效果？”

可見莊淮胥終究還是打不過梅近房，他扛了半天，還是終于扛不住了：“掌門師兄，到此為止吧。”

梅近房這才終于放過他，哈哈大笑，他若有所思：“其實我本體也是毛茸茸的，你說那丫頭會不會也喜歡？”

莊淮胥沉默。

梅近房自己就回答了：“估計會做個大噩夢。”

梅近房看着周葵的背影走遠，逐漸收斂了笑聲，他的語氣也變得認真：“修為看起來跟别人差不多了，可卻比别人多花了十幾倍的時間。這樣的勤奮和天賦，卻萬分努力才能達到一般的水準，這樣下去，她真的能接受嗎？”

梅近房沉思着，周葵忽然回頭，猛地跑過來，梅近房險些以為周葵是聽到自己的話了。

就見周葵氣喘籲籲停在不遠處，大喊：“掌門，我知道曆鑒鏡是你讓劉長老給我的，戲演得太爛啦。”

梅近房：“……”

“掌門，我是想說，謝謝你，我會好好修行，我不會修魔的！”

然後怕被打一樣繼續跑走了。

梅近房氣得發笑：“一個小屁孩，想得挺多。”

不過他眉宇間也沒了之前的憂愁：“太過意氣，做事沒有章法，不過心懷坦蕩，百折不摧，是個可造之材。”

他怎麼忘了，他們當初就是看着周葵這股韌勁才決定幫她一把的啊。

“掌門師兄放心，我會教導好周葵的。”

梅近房竟然并沒有欣慰，他忽然感覺未來會一片混亂：“他現在就把我的開誠峰鬧得天翻地覆，以後還得了。”

莊淮胥還是不說話，梅近房轉過頭去，看見莊淮胥在那裡站着，微微在笑。

梅近房開始考慮一個嚴肅的問題，如果周葵闖禍以後躲到淮胥身後，那麼誰能打得過淮胥？

周葵那邊跑在山道上，越跑越輕快。

來到蜀山以後這麼久，她發覺蜀山不是想象中那樣，有很多跟傳聞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她應該不算上當。

她想，她大概此生都不會離開蜀山了。

周葵跑下山，來到每天練劍的地方，照舊有一個等在晨霧裡的身影，周葵直接拔劍，刺入霧裡，霧中刹那閃出一把秋水長劍，帶着林空鹿殺出，擋住了她的劍鋒。

周葵興緻正高：“今天一定要打敗你。”

那天被守鶴師父趕回去後，他們也知道不能晚上打，容易收不住，于是選在了早上修行還沒有開始的時候，打一場就收手，明天繼續。

林空鹿再次刺出一劍：“昨天你也是這麼說的。”

周葵再不說話，兩人戰成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少招，周圍霧氣散盡，水霧落下來，弟子們也都來齊了，圍在一圈看他們，讨論會兒劍招，再猜猜今天誰會赢。

忽然周葵一招連出，相同的鋒刃打在同一個位置，打偏林空鹿的劍，霍然一劍刺向林空鹿後心，戰局結束。

周葵潇灑收劍起身：“我就說我今天會赢。”

林空鹿擦掉脖子上的血痕，那是剛剛周葵不小心劃的，渾然不在意：“明天你就要輸了。”

張守鶴過來趕人：“行了，打完了就讓地方，照舊器械五千。”

然後順嘴一樣提了句：“林空鹿，淩霄劍派來人了，你該走了。”

打打鬧鬧埋怨的，正準備看笑話的，忽然一刹那全都愣住了。

崔會先忍不住：“林空鹿你要回去了？”

林空鹿也站在那裡沒有動，半天才點了下頭：“之前師父說過，會來接我。”

幾個穿着陌生道袍的人走來，蜀山弟子們瞬間警惕，下意識一圈上來圍住林空鹿，就好像對方是什麼搶小孩的壞蛋。

幾個淩霄劍派的都愣住了，他們遠遠停下問：“師弟？”

林空鹿應了聲，慢慢推開人群走了出去，隻是他回頭看向這群可憐兮兮的蜀山弟子們，第一次覺得這群弟子們也沒那麼惹人煩。

他隻說：“再見了。”

淩霄劍派跟張守鶴行禮，帶着林空鹿轉身離開，蜀山弟子們氣惱又什麼都做不了，崔會在那裡罵人：“林空鹿，你就這麼走了！”

但林空鹿沒有回頭，慢慢消失在了人們眼中。

林空鹿徹底走了，蜀山弟子們還站在那兒不能動，一個個跟被抛棄的小狗一樣。

“他這就走了？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我們的小師弟啊！”

“他怎麼就一點不難過？白疼他了！”

張守鶴嫌棄地過來一人踢一腳：“哭什麼，人家本來就不是蜀山的，你讓他怎麼留，人家正經師兄在一邊呢？成了，等你們有了名堂，下山再去找人呗，别到時候人家已經是金丹，你才是個築基。”

頓時一群蜀山弟子被氣得嗷嗷叫：“不行，我們絕對不能讓小師弟超過我們。”

隻是他們在那裡不停埋頭練器械，渾然已經忘了林空鹿的修為一直就比他們高，根本沒有超過一說。

周葵望着林空鹿離開的方向，慢慢回頭，一拳轟在器械上。

她隻記得林空鹿走時看向自己的那雙戰意十足的眼，實在不巧，這天林空鹿正好輸了，他是帶着輸離開的，以林空鹿的脾氣，周葵總覺得有朝一日再見，不管過了多少年，林空鹿都不會忘了這場輸，見面就是再戰之時，他一定想要赢回來。

周葵忽然有點期望不要再見林空鹿了。

不過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周葵能做的，隻有繼續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