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才昏昏沉沉地睡着,随即便闖入了一個熟悉的夢境中——喬治站在光的那頭,周圍寂靜得如同聖殿,那是我不敢踏足的地方,隻能定定地望着,那顆始終沒有送出去的薄荷糖被手心捂得粘稠。
有人說暗戀是一個辛酸的過程,就像吞下半顆檸檬,酸澀腐蝕了味蕾又蔓延至胸腔,當我試圖用薄荷糖去壓住這股濃烈的味道,卻以失敗告終。
這段時間我也曾努力擺正心态,将所有思緒好好整理了一翻,試圖找到勇氣将一切如實招來,然而最後我還是故技重施,選擇了當個鴕鳥。
我總會這麼勸慰自己——喬治待我的态度一如既往,現在這一切怎麼都比以前好,我又有什麼不滿足呢?而這樣自欺似乎總能奏效。
再次見到喬治已經是一周後……
“小埃莉諾,看來這次我們又要麻煩你了。”
進入暑期後雙子比往日更忙了,喬治能在白天抽空過來破釜酒吧屬實令人意外。他手裡拿着那本讓我熟悉的筆記,笑得像個孩子。
我想他應該又需要我幫他研究魔藥了吧?
事實證明我沒猜錯,據他而言目前的血崩豆配方可控性不高,店裡甚至下架了所有的血崩豆,他們想改良這些神奇的豆子,奈何他和弗雷德的研究沒什麼進展,隻能再次找上我。
“其實上次就想跟你說這事,隻不過那會兒你身體不适我就想說先把它放一放,緊接着暑假又來了,我們忙得像條狗一樣。”他捶了捶肩膀,一副疲勞過度的模樣,“今天趁着人沒那麼多了,我才有空來找你。”
他翻出血崩豆的配方,和我一起探讨了一個上午,直到氣喘籲籲的維麗蒂找過來,他才匆匆趕回把戲坊,而我捧着那本皺巴巴的筆記,隻來得及擡起視角看到他遠去的背影。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白天我在把戲坊的工作間熬魔藥,晚上就回破釜酒吧幫忙,過得忙碌又充實。
血崩豆原來的配方其實就挺好了,雙子作出改良的決定大概也隻是想精益求精,我按照他們的設想對配方進行了兩處改動——首先要縮短出品的時間,因為原先做一盒就得花費一個月之久;其次就是讓出血量變得更可控,按弗雷德的形容就是像水龍頭一樣你想它流多點它就流多點,你想它停下來它就能立馬停下來,收放自如。
這些改動與研制新産品相比其實更簡單些,畢竟原有的基礎已經打好,不用耗費太多時間在配方的研究上。
成品出來那天是個燥熱的日子,室外溫度大概能有四十度吧,我呆在悶熱的工作間也是極不好受,從裡面出來已是汗流浃背。
我慢吞吞地下樓雙腿有些發軟,本打算跟雙子打聲招呼提前回破釜酒吧休息一下,卻在樓梯上一眼就瞧見喬治與一位女巫相談甚歡。
她的穿着很麻瓜,紅色的緊身連衣裙将完美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緻,美豔的長相讓同是女人的我也挪不開眼睛。
其實我對她頗有印象,畢竟這麼好看的學姐當年在霍格沃茨是很出名的,記得當時就連一年級的新生都知道拉文克勞的傑瑪·加西亞,隻是沒想到喬治和她這麼熟。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停下原本的動作,呆滞地站在樓梯上望傑瑪,一直到她的視線無意間看了過來。她的那雙眉眼似有若無地将我掃視了一遍,随即移開。喬治好像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她的紅唇勾起迷人的弧度,纖手輕輕拍了一下喬治的肩,顯得十分親昵自然,我承認這一刻我着實有些羨慕了。
“你在這發什麼呆?”弗雷德蓦地竄了過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被迫回神後我發覺自己的咽喉有些發緊,說話的聲音也極不自然:“新做出來的血崩豆放在樓上,你們要不要先試一遍?”
“不着急,這不是快天黑了嗎,正巧今天有老朋友過來,我們一塊吃晚飯吧。”弗雷德指了指傑瑪。
我會意,但想想他們朋友叙舊,我加進去并不合适吧?于是我第一時間就想拒絕。
哪知弗雷德不等我話說出口,他便搶先說道:“你總得去的,畢竟我們打算就近去破釜酒吧。”
如此說來,我好像确實無法推脫了。
我從把戲坊出來,石闆鋪成的路被落日霞光染成了橙黃色,我的影子被拉得冗長,步伐略顯沉重。
剛剛喬治與傑瑪的笑臉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感到有一股酸澀的味道湧上心頭,就像真的吃了一個難以下咽的檸檬。我想這大概不僅僅隻是羨慕,更多是嫉妒了。
這是個多麼愚蠢又羞愧的心态,我對自己有些惱火,匆匆加快了步伐。
夕陽西沉華燈初上,雙子和傑瑪如約而至,他們坐在常坐的那個位置,笑聲不斷從那裡傳來。
我躲在吧台後裝作忙乎,其實擦來擦去都是那幾個杯子,我看似沒有在意那邊,實際上每一次笑聲都聽進了心裡。
“埃莉諾快過來。”
我聽見有人喚我,是弗雷德,他坐在喬治和傑瑪的對面一直沖我招手,我不得不放下那隻被我反複擦拭了好多遍的杯子,扯出一個笑臉走過去。
三人齊齊看向我,讓我的笑容變得更不自然,但我還是極力地保持它并用最平靜的語氣問:“你們今天想吃點什麼?”
“噢,這個待會再說,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老朋友傑瑪,她下周要去巴黎,這不正好可以問問你哪裡值得走一趟。”
“嗨,傑瑪·加西亞。”
傑瑪非常從容地向我擺了擺手,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且媚态十足。
我頓時有些局促,打破了剛剛意圖保持的淡定:“你好,我是……埃莉諾,埃莉諾弗……弗蘭奇。”
“弗蘭奇?”傑瑪挑了挑眉,“聽起來确實很法國,很高興認識你。”
我的臉大概是紅了吧,也不知是因為再次撒了謊還是因為面對從未想過會有交集的學姐。
法國魔法部雖然在巴黎,但我以往除了上下班很少在那裡逗留,要說哪裡值得走一趟的話,我最多隻能說出幾個耳熟能詳的地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