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過眼前的男人,程霧知道,他不可能毫無目的的對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于是程霧強行放松緊繃的肌肉,提起自己的氣勢,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賀玉山目不轉睛的盯着程霧,“我需要一個聰明的小孩,幫我做一些小事,就能讓他看不見不想看見的人。”
“什麼事?”
賀臨川心情能看得出是愉悅:“我算是沒看錯人。我兒子賀臨川,非要追求什麼自由,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的。現在我把他調進你們班,你就幫我勸勸他就行。”
賀玉山說到自己兒子時,嚴肅的男人整個人都放松幾分,沒有了之前的威壓感。
一旁的賀高卓沉默了這麼久,突然見縫插針的勸說程霧:“賀臨川這小子就是慣壞了,讓他吃些苦頭就懂事了。程霧,還不快答應賀叔叔的小請求?”
程霧看着眼前唱雙簧的男人,低聲問道:“為什麼是我?”
“我記得你是參加了華信大賽吧,這個比賽賀氏好像也是投資方。成績能穩居第一,又能空出時間參加各種比賽,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幫我勸住我兒子。”
華信編程大賽是程霧高一下的時候參加的,含金量高,高手如雲,程霧也沒有很好的把握。可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怎麼可能放過,不過是一個纨绔少爺罷了。
“好,我答應你。”
賀高卓粗手用力拍了拍程霧肩頭,高興道:“好孩子!”
他身旁的賀玉山輕哼一聲,從西裝外套裡拿出一張兩寸照片,遞給了程霧,“這是我兒子,賀臨川。”
照片的少年正拿着手機,癱在皮質沙發上玩手機,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
少年五官立體,眉眼英氣逼人,下颚線輪廓明顯,桀骜不馴的長相,能讓程霧班上的Omega們為之癡迷。
程霧翻過照片,是一串電話号碼。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賀臨川丢下這句話,優雅站起來整理一下西裝,轉身出門去了。
賀高卓眼神都沒給程霧一下,獨留程霧一個人坐着,笑着起身送賀玉山出門。
程霧複雜的看着照片上的少年。
翻身的機會不多,程霧能抓住機會從小登河厮殺出來,也能抓住賀臨川走出D城。
也沒等賀高卓回來,程霧把賀臨川照片放進褲子口袋,面色自然的離開了房間。
任家母子還在休息室裡互倒苦水,看見程霧來了,匆忙站起來迎過去。
“程霧……你沒事吧,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出來?”任朝雨又回到程霧身上挂着,任媽媽默契的挂在另外一邊。
“問的細節比較多,沒事的,我們先回家吧。”程霧拖着兩個大型水壺往門外走。
門口的警察姐姐見到三人要回家了,說是晚上不安全,熱情的幫他們在手機上叫了車。看着他們三個上了車才放心回去。
車上任媽媽和任朝雨一左一右貼在程霧兩邊,都在小聲詛咒着那些人快去死。
任朝雨簡直性子簡直和任媽媽一模一樣,都是易暴又懦弱,遇到事隻敢躲在程霧旁邊小聲嘀咕。
程霧沒想打擾奶奶,就到任朝雨家去睡了。收拾完東西,真正躺下時,已經是半夜兩點了,任朝雨早就困死了,在程霧身邊呼呼大睡。
白日能看清人的外表,可黑夜能露出人的本質。程霧走出小登河是在一個下雨的夜晚,那盆花壇是在一個吵鬧的夜晚破碎。
看着頭頂的天花闆,微微的光亮讓他看見的天花闆的牆皮掉落,大大小小,黑白相間。
程霧把手放進褲包,輕輕撫摸着照片上的紋路,直到破曉的第一聲雞鳴,才睡過去。
等他睜開眼時,已經烈日當空。任朝雨在邊上的桌上寫作業,老舊的電風扇滋啦滋啦的運作。
程霧口幹舌燥的爬起來,好似在醋裡泡了一天一夜,渾身發軟。
任朝雨聽見動靜,轉身看到程霧醒了,站起來給他從水缸裡舀了杯水過去,“程霧你醒啦,快喝水。”
程霧接過瓷水杯,一口氣把帶有鐵鏽味的水喝幹。任朝雨還要去接水,被程霧叫住,“你不是說你作業寫完了嗎?”
任朝雨渾身一僵,心虛的撓後腦勺,“我發現我差一點……”
“還差多少?”
“兩本……”
程霧無語的看了一眼任朝雨,軟着身子爬起來穿鞋,“現在幾點了?我奶呢?”
任朝雨趕緊岔開話題,“我媽去跟奶奶說了昨天的事了,我看你還沒醒,就沒叫你。”
程霧徑直走過去拿起桌上的暑假作業,掃了一眼,冷笑一聲,“兩本?我看你是把他裝進去之後就沒打開過吧。”
任朝雨猛的撲在程霧身上,撕心裂肺開始哭,“我知道錯了!程霧救救我吧!!!還有三天就開學了!!我寫不完了!我下次一定寫完再玩!!”
程霧輕蔑的把作業扔在桌上,暑假作業和桌子發出嘭的一聲悶響,震得任朝雨心尖顫了顫,“程霧救救我吧……你忍心看我這個柔弱無力可愛美麗智慧聰明的小笨羊被那個母老虎吃掉嗎?嗯?!你忍心嗎……嗚嗚嗚”
任朝雨一通撒嬌賣萌的本事換來了兩個夜晚,四本作業的奇迹。
寫下最後一個字的瞬間,任朝雨找出高中校服,安詳躺在床上去世。
程霧把任朝雨房間門關上,就下樓去了。
家裡奶奶正在逗小牛玩,看見程霧回來,就起身關心道:“校服找出來沒有?明天别遲到了。”
“已經準備好了。”
奶奶還是不放心,又去沙發上檢查一遍。
程霧走進自己的小房間,這間屋子正對着太陽,夏天的時候又熱又悶,所以程霧一般都睡在沙發上,隻把東西放在房間裡面。
灰色舊書包裡是程霧的寒假作業,程霧把一掌厚的課本和試卷全部扯了出來,扔在床下的廢書堆裡。
它們都很新,程霧一個字沒寫。
程霧又蹲着把空白比較多的試卷找出來,放在一邊,這些可以當草稿紙。
小床的旁邊擺着一個木質桌子,有程霧腰這麼高,也是程霧在廢棄站收的,是農村酒席上常用的那種。
它本來一個桌腿斷了,後來被程霧拿木頭補上了,看起來就像一個整體,絲毫沒有斷口的痕迹。
木桌上擺着的是程霧的編程書,以及一些其他資料。程霧把書包騰空,草稿紙裝了進去,就算已經為開學做好了準備。
本來每年都是這些東西,可今年程霧木桌上卻多了一張貼着的照片,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賀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