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林蜻蜓和薛理的婚事正是林老頭求來的。他擔心村裡人眼紅林家家業,合夥算計林家。有官老爺護着,林家方能無憂。
此刻他同樣擔心村民知道了薛理出事趁機發難,如餓狼般撲上來,所以才要跟嫁出去的林知了斷絕關系。可他也擔心薛理逃出生天後報複。
林老頭沉思許久,決定同林蜻蜓一樣兩邊下注,左右那些錢也不是便宜外人。
林家老太太一看老頭子點頭又急了:“你老糊塗了——”
“住口!”林老頭呵斥。
一直不曾言語的林家小嬸不禁說:“爹,依我看不如趁機分開。”
“你什麼意思?”林老頭活了大半輩子,隔三差五進城,擔得起一句見多識廣。兒媳婦打個噴嚏,他就知道她想做什麼,“趁機分家?我還沒死!就是分也輪不到你!”
林家小嬸臊紅了臉。
林蜻蜓心底冷笑——蠢貨!
林知了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虧得她以為這個家一個比一個精明。然而想兩頭吃也要問她日後答不答應!
林老頭看向林知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我聽祖父的。”林知了帶着年幼的弟弟,母親又一心要跟她劃清界限,真鬧起來勢單力薄的她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林老頭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到頭來還是這個孫女省心。
今日若換成——林老頭看一眼林蜻蜓,非鬧得全家雞犬不甯。
林老頭再次令長孫請族長,他去算算老二那份值多少,随後用手絹包起來遞給林知了。
林家衆人陡然睜大眼睛,有人還倒吸一口氣。
初來乍到的林知了不清楚此地房屋田地價幾何,心裡尋思這一把碎銀子是多是少啊。見狀她心裡踏實了。為了表明錢是弟弟的,林知了塞弟弟懷裡,“小鴿子,收好。”
宋氏不由得嘴說:“他一個孩子,你——”
林知了打斷:“娘,我不阻止你嫁人,你也别管我今後如何,給彼此留些體面吧。”
林蜻蜓不禁看向堂妹,前世林知了就跟她說過相似的話。她一直認為這個堂妹嫁進高門變得虛僞,原來她不曾變過。
宋氏讷讷道:“你這丫頭,我好心提醒你,怎麼又扯到我嫁人。我也不想,還不是你外祖母。她是我娘,我有什麼辦法。”
林老太太不滿地哼一聲。
林知了的大伯母面露譏諷,仿佛說你不想嫁誰敢逼你,裝什麼無辜。
林知了的小嬸撇嘴笑笑。
宋氏背對着幾人看不到這些,但憑那一聲哼,她也可以猜到妯娌婆婆的嘴臉。以至于擔心難堪不敢回頭。
林知了把弟弟放床上:“祖父,我去給弟弟收拾衣物,待會族長過來我再來。”
林蜻蜓說道:“你來回奔波也累了,我去收拾。二嬸,你來告訴我哪些是小鴿子的東西。”
她娘見狀眉頭緊皺:“蜻蜓,你——”
“娘,還想不想我以後常回家看看?”林蜻蜓問。
她娘不敢言語。她兄弟想問問這個大姐今日是怎麼了,礙于宋氏在她身邊多有不便又把腳收回來。
有人幫忙林知了樂得清閑。
半個時辰後,林知了手邊多了兩個大包裹和一份斷絕關系的字據。一式三份,林知了和祖父各一份,另一份由林蜻蜓帶回去交給知縣,日後朝廷怪罪下來才不會連累林家。
宋氏看到公婆妯娌安心的樣子不禁心動:“爹,我想過兩日回去——”
林老太太見強留無用,便說道:“還過兩日幹什麼。趁着族長在,跟族長說一聲,你把衣物歸置歸置今天就走吧。”
斷絕關系的墨迹還沒幹,以至于族長瞬間意識到什麼,“你也要跟林家斷絕關系?這些年林家待你不薄,你——”
“族長,不是這事。我娘前幾年就讓我改嫁。可那個時候小鴿子太小離不開我。”
林知了頓時想翻白眼。她的堂兄弟姊妹嗤之以鼻。
宋氏擔心錯過今日以後婆婆橫加阻攔,也不管他人如何腹诽,“如今小鴿子跟知了回薛家,我也放心了。”
娘要嫁人兒都攔不住,族長更攔不住。族長掃一眼林家衆人:“林家什麼日子我不說你也清楚。今日你出了這門,再想回來就難了。”
“女婿那樣——這幾日不回去,以後都知道了我也回不去啊。”林家擔心被牽連,宋家又何嘗不擔心。宋氏歎了口氣,“知啊,你外祖母素來嚴苛,你看是不是……”
林知了哪怕不是原身也感到心寒:“給你寫一份從此各不相幹的字據啊?”
“這——”宋氏羞愧,讷讷道,“隻當可憐可憐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