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交抗辯書給員工關系組以後的一周内,龍瑪茵完全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這個幾十萬人的大企業,員工關系組的調查員,總共也不過百餘人。也就是說,這個組每天都能接到幾千條舉報,而調查員的工作指标是每個月都要解決一定數量的舉報,那每個人對每件事能關注的程度和耐心,也是有限。
這時候,遇上一個良心調查員,就變得至關重要。
龍瑪茵知道,在系統内提交抗辯書已經固定了自己對吳索夫行為和評價表示不認同的時間證據。然而,想要将吳索夫對自己的惡劣态度和污蔑報複行為定性成違法的歧視和打擊報複,還需要一個重要的步驟:通知吳索夫。
一般來說,公司在調查的時候會要求員工把舉報行為保密。然而,在工作關系和工作場合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涵蓋在公司提供的用工條件和氛圍之内,這使得龍瑪茵在工作場合公開讨論對公司領導和同事的舉報事宜,在當地受到勞動法的保護。
因此,公司無權強迫員工保密,更不能因為沒有保密而處罰或威脅做處罰。
如果龍瑪茵真的傻乎乎地一言不發,悄悄舉報,那吳索夫将來加深虐待龍瑪茵的時候,可以聲稱公司對舉報人的身份進行了保密,因此吳索夫不知道是龍瑪茵舉報的自己,更不可能因為舉報而針對龍瑪茵。
既然吳索夫不做明月做溝渠,那龍瑪茵就負責捅破窗戶紙把他踢到溝渠裡去。
轉眼間,出差的日子終于到了。吳索夫早早地給龍瑪茵發了郵件,邀請她在去基金開會之前,在附近的餐館吃中飯。
基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郊區的辦公樓。龍瑪茵坐小火車到了最近的車站,也要再打車才能過去。吳索夫便叫她在附近的商場先逛一會兒,然後在餐館彙合。
吃飯的時候,不出龍瑪茵的意外,吳索夫對龍瑪茵開始了全面回吸。他神情态度非常輕松,對龍瑪茵無不關照和友好:“想吃什麼随便點,今天出差,飯錢是銀行付。”
呵呵,挑了一家人均這點錢的荒郊野店,拿着銀行的公費卡,在這裡給人充什麼大尾巴狼?
龍瑪茵不動聲色,點了一塊檸檬方糕,就着紅茶吃。吳索夫則點了全套的咖啡三明治薯片套餐,大快朵頤。
吃完差不多到了會議時間,吳索夫引龍瑪茵來到自己的車前,說是要載龍瑪茵一起到基金去。
看準吳索夫坐上了駕駛座,龍瑪茵故意打開車門,坐在了吳索夫的斜右後方,全車離吳索夫最遠的座位。吳索夫雖然沒說什麼,面上略顯不悅。
龍瑪茵面無表情,全程也不說多餘的話。
開完會,龍瑪茵回到家,立刻給吳索夫發了一份郵件:
“尊敬的吳索夫:
我突然想起今天白天受你邀請,坐你車一起去山泉基金的事情,從後視鏡裡看你好像不大高興,決定還是寫封信解釋清楚。
我選擇坐在你右後方的位置,是因為我們中國文化裡,已婚男上司是不太适合和女下屬同坐在第一排的。如果我把座椅調整了,或者落下什麼私人物品在你的車裡面,你的老婆看到了,可能會給你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為了你的家庭幸福,和我對你老婆深深的尊重,我覺得我坐在後面對我們大家都好。希望你能理解。”
龍瑪茵發出去沒多久,吳索夫便回應道:“你坐在後座讓我感覺是你的司機;在我們國家,兩個人一起出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的行為,不符合我們需要的商務文化。”
大魚,上鈎了。
龍瑪茵立刻将吳索夫的回複,轉發給了員工關系組的信箱。
“尊敬的人事:
正如我先前的描述,我的經理吳索夫,又一次在和我單獨出差的過程中,嘗試不合理地增進我和他的身體距離。試問,如果一個人早在今年7月便開始跟公司報告我對他的騷擾,又怎麼可能在我主動提出保持距離的前提下,不是感恩戴德認可我的’知錯能改’,而是惱羞成怒地抱怨我違逆他的意思,不和他拉進距離,拒絕在他觸手可及範圍之内?如果我坐在吳索夫右手邊,不僅我要承擔被他誣告抱他的危險,還要承擔被他性騷擾撫摸的危險。
如此看來,我坐前面也是錯,坐後面也是錯;我坐他車也是錯,不坐他車違逆他的指示也是錯,我還沒有公司信用卡,沒法報銷車費。請問公司到底希望我怎麼樣?
另外,吳索夫的車當時有4個位子,我選擇坐他以外剩下的3個位子中的任何一個,都滿足了貴寶地對商務人員一起出差的需求。貴寶地哪一條商務文化,是要求女下屬出門必須冒着被男上司摸的風險,貼身而坐?難道拒絕,就是不适合商務文化,不适合在貴公司工作嗎?吳索夫這種惡意上綱上線,一杆子否定行為,我深表異議。”
給員工關系組的郵件發出以後,龍瑪茵佯裝不小心地,将郵件轉發給了吳索夫,又趕忙回複了一句:“對不起吳索夫,我發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