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萼用筆劃拉了一下教案,想這時間過得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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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雨後未蒸發的水滴,打落在窗台上。但現實更現實一點,那是樓上的空調水。
簡萼拉開遮光的窗簾瞧了瞧,心道還好窗台沒被打穿。他拉回窗簾,戴上耳塞準備好好睡個午覺,他沒開空調,隻用被子一角蓋上肚子,風扇開着最大檔吹着熱風。
可能是累很了,簡萼卻也睡着了,在一個炎熱的中午,片刻安甯的周末。
一覺睡到太陽落山,簡萼迷迷糊糊的摸了把臉,滴水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他摘下耳塞,關了風扇去衛生間洗頭,用冷水。
睡着的時候頭和脖子出汗了,不舒服。
簡萼洗完頭,挂了個毛巾在頸上,吸了水珠防止掉在衣服上。他随手拿起一片面包,邊啃邊走去陽台,現在空氣沒那麼燥,風要涼一些。
現在的風,像是親密的戀人,溫柔地穿過指縫,捧着地輕撫臉龐,叫你生出依賴,又替你帶走發絲裡原是密不可分的濕意。細細“嗡”出悠悠一聲,是最後也要低語一句情話。
簡萼被風縱容了,忽地踩上欄杆,那一刹,大風從身下噴湧,吹開了他的衣擺,吹亂了他的發絲,吹得他眼裡全是興奮的光芒。簡萼彎身,好似就差縱身一躍,就能比風飛翔。
他的手漸漸松開欄杆,名為理智的神經脆弱不堪地發出強弩之末的歎息。
呼————
簡萼閉上眼,再慢慢張開,風停了。
樓下一抹身影撞進這一刻。然後,若有若無的風啊,隔靴搔癢,點了點他的心尖。
他愣了一下,手這時已經完全松開了,由于慣性整個人開始向下傾。簡萼連忙用肚子和膝蓋頂着欄杆,吓得随意舞動的手小心摸索回來,好容易挨着了,沒扶穩,又下意識往後撐了一下,結果就是直直坐了下去,屁股着地摔了一跤,後腦勺重重磕到了牆。
簡萼痛地起不來,尾椎開始發麻,頭後邊攢起了包。他把滑在欄杆外的腿收回來才發現少了一隻拖鞋,但簡萼此時已經想一輩子癱在地上不起了。
天不如人願。
“誰家的拖鞋掉下來了?”
那人喊了兩遍,簡萼勉強伸出一隻小腿晃了晃。
“我送上去? ”
簡萼想說丢掉就行,而舌根也在發麻,他閉了閉眼,又晃了一下小腿。
“開門!”那人喊完這一下沒聲了,估計正在上樓。
簡萼收回腿,癱了兩息,認命扶着牆慢慢起身,起來後緩了緩,倒是好了不少。
正好這時有人敲門,估計那人到了。
簡萼去開門,透過貓眼瞧了一下,是剛才他看見的那位。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兒,反正面上覺得丢臉透了。
門外的又敲了敲,簡萼默念“真正的勇士……”,終于打開了門。
和人對視了一眼,簡萼去看自己的拖鞋,一邊要去拿,一邊說:“謝謝。”
那人蹲下身,将拖鞋放到地面上,道:“穿吧。”
簡萼隻好收起手,沒鞋的那隻腳伸出去勾鞋。穿着了再道一句“謝謝”。
“沒事兒。你是……摔跤了?”
果然好丢臉,簡萼的手指縮了一下,搓了搓掌心。
“嚴重嗎?”
“還好。”
“下次注意,不要站在欄杆上了。”
“……你看見了? ”
“剛看見,你就摔了。”
簡萼赫然,猶猶豫豫地問:“那你還問是誰的……鞋。”
“想看你還能不能回應人,不能就得打急救電話了。”
簡萼看向他,“也是不必。”
那人笑了,“開玩笑呢。”
兩人沒再說什麼,那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再上樓梯。
行吧,名字沒問到,好歹知道是同一樓的。簡萼關上門,打算點外賣來給短暫的假期收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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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
許楊禮三步并作兩步去衛生間洗臉,涼水糊在臉上熱意堪堪消退。
洗完臉,他到餐廳坐着等開飯。
“我聽見你喊了,誰家拖鞋飛下去了?”宋瑾意把菜一一端出來。
“樓下的,你不認識。”
“行,去盛飯,我叫你爸去。”
“得嘞。”
乒乒乓乓地是筷子碰碗,碗碰桌的聲音。宋瑾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許瓒,示意他說話。
許瓒放下筷子,撓了撓頭,問:“你……有打算沒有啊?”
“什麼打算?”
“就是打算做什麼工作,有沒有想法兒。”
許楊禮也放下筷子,坐直來,道:”我這才剛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