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還看手機呢？走去開會了。”

小金擡頭看提醒他的簡萼，腼腆地笑了笑，道：“在跟女朋友聊天，這就來。”

簡萼不算八卦，隻是對同事熱聊的話題會聽上一耳朵，不怎麼主動問。但是情侶關系的主題現在正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難免會上心。

路上小金看他糾結的樣子，猜到他大概在想什麼，便道：“簡老師想問就問吧，我相信簡老師不會到處亂說的。”

簡萼尴尬背手，斟酌了一下後，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

“大學，她是我不同系的學姐。”

“噢，你……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小金有些害羞，又有些激動，“嗯，我想轉正了就跟她求婚。這我沒和她說，也還沒跟别人說過。”

簡萼心說早知道不問了，這要怎麼收場。臉上挂起笑容，“祝你轉正和求婚都順利……我不會和别人說。”

小金點點頭，樂得傻兮兮的。快走進多媒體教室前，小金說：“我總覺得簡老師你還有别的話想問。”

“啊，是。相愛的人在一起，一定要結婚嗎？”婚姻會帶着完全堅定的兩個人走向幸福的終點嗎？

“什麼？”小金愕然。

會議結束後，簡萼打着哈欠蔫了吧唧的走回辦公室，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簡老師! ”

簡萼被叫的一個激靈清醒。

“? ”

小金把他拉去走廊人少過的地方，認認真真地回答：“簡老師，你問的問題我思考過了。在法律上，愛是不需要負責的，但是婚姻需要。它就變成了一個現實的東西。愛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義，但是現實的東西不一定需要意義。嗯……就像，手指就是手指而已。如果婚姻可以作為愛的證明，那麼證明的前提就是法律讓愛變得不需要意義。愛就是愛而已。”

“人一生都在追求純粹的東西。”

*

從學校打包了兩個菜回來，解開塑料袋，在桌上排排好。簡萼想了一下，去冰箱選了根冰棒。

“全給你吃光。”

等午飯吃好了，簡萼有些怔愣，吃飯的時候就在發呆，吃完就更自在點發呆。

但是，但是，太安靜了……

安靜到讓人恐懼，簡萼幾乎是一瞬間就恐慌了起來，他想——我不會聾了吧。

筷子，敲打了一下桌面，是有聲音的。

有聲音嗎？

筷子，連續不斷地敲打桌面，是有聲音的。

是有聲音的。

啪——

簡萼眨了下眼，然後，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讓她自己說完，你再補充。”

女孩應了，沒再提醒組長，提醒她題材的含義。

是課堂上，老師給同學們分了組，讓各組自己讨論出一個有意義的作文題材，并且要提出三點理由。

簡萼緊張地捏着本子，思考該在什麼時候開口說自己的想法合适。要不，還是，算了……

“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分享哦。”女孩自然地開口。

組長應和着她的話。

簡萼順水推舟，在本子上寫下兩個字，再和他們解釋取這個題材的含義。

組名得到了大家的認可。簡萼心裡敲打着鼓，鼓點愈發緊湊，缜密。

接下來的流程，就是組長們代表小組上台發言，介紹題材。

組長說：“啊，我都沒記住，待會兒你們要記得提醒我。”

女孩連連說好。

簡萼稍微冷靜了一點。

提醒的動作太大，聲音太明顯，老師走到女孩旁邊。

“讓她自己說完，你再補充。”

女孩應了，沒再提醒組長，提醒她題材的含義。

于是，女孩上台了，自信的，自信的誇誇其談。

簡萼心裡的鼓被敲裂了，偃旗息鼓。

不是的，不是的，根本不是這樣。我沒有說那樣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上去出風頭呢？明明……明明是我的想法，是我的東西，為什麼要奪走它，為什麼要篡改它?

不是的……

我不想聽……

我都，沒有被聽到……

……

之後，全部消失了，女孩的聲音，眼前的畫面。隻剩下可笑的，還未褪盡的，生理性的興奮和一頭的熱氣。

我要，怎麼樣去訴說我的難過和失望。

要怎麼去開口，把我自己的東西，接回來。

現在啊，連動一下，都根本做不到。

“簡老師，我大概說了很奇怪的話? 我就是想說這些，作為回答。說出這些話的根本原因，是身體裡有激情，激情在表達——”

“我要娶她。”

“根本不是她。”

簡萼僵硬的力氣松了松，他扔掉筷子，頭枕上手臂。

根本不是她……起碼讓老師知道，這個想法是我的，也讓其他組的人知道。不然，她也算剽竊者吧。

但是，事情過去很久了，久到簡萼默默吐槽自己是小心眼兒。一邊不甘心，一邊吐槽。

收拾了餐桌上的殘羹剩飯，簡萼到卧室裡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