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

手機被一手打翻，掉下了床頭櫃，電話鈴聲也随之停下。

“……”

許楊禮癱了會兒，不緊不慢地貼上床頭，蹬幾腳把自己搓了起來。

他揉着眉心睜開眼，伸手把手機撈起來，迷蒙地盯了亮起來的屏幕幾秒，大腦的處理器才告訴他宋瑾意女士打電話來了。

他猶豫了一下，打了回去。

“喂？你剛起啊？”

“嗯，早啊媽。”

“……你爸午飯都做好了，誰跟你說早啊？”

“嗯……大概是，小鳥說的。”許楊禮起了床，把昨晚忘關的筆記本電腦關掉收好，三步并作兩步進了衛生間洗漱。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

許楊禮突然想起了昨天和簡萼互發的信息。

【神算子：［圖片］】

【神算子：補貨，勉強可以請你喝一罐。】

圖片裡的是一箱易拉罐可樂，還有一罐被打開的放在箱子旁邊，冒着冷氣。

【江湖騙子：謝主榮恩jpg.】

【江湖騙子：你喜歡喝可樂？】

【神算子：還好。】

【江湖騙子：下次補貨的時候，考慮雪碧或者芬達嗎？】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許楊禮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晚飯，才看見手機屏幕亮起，收到新消息。

【神算子：有待商榷。】

“有待商榷。”正好，借用一下。

宋瑾意：“……跟我扯什麼呢？你要是沒那麼快回，就替我和老宋去看望一下你三叔，他前些天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做了個手術，也不知道人現在清醒沒有。”

三叔他人在霖甯市，就是先前宋女士建議去的地方。離中秋國慶的長假還有段時間，宋瑾意和許瓒都抽不開身。一家三口也就許楊禮這個無業遊民閑得發慌。

“我知道了。”

*

許楊禮選了個平台發布了自己小說的第一章，然後駕車開往霖甯市。

三叔有一雙兒女，但是在這對雙胞胎7歲時父母離婚了，兒子被前妻帶走了，三叔撫養女兒長大。

這對雙胞胎如今也有個20歲了，守在病床噓寒問暖，時不時和三叔說說體己話。

許楊禮拎着裝飾誇張的果籃曲着一條腿站在門口，心裡建設了半晌才擡手敲了敲病房門，走了進去。

這間四人病房還算空閑，住進了兩個病人，另一位不在，敲門不太打擾。

堂妹回頭，叫了他一聲哥，起身時随便拍打了一下堂弟的手臂，示意他接果籃。

堂弟也老老實實叫了聲哥，接了果籃後補充了句：“謝謝哥。”

許楊禮擺擺手在他們對面坐下，笑着道：“三叔，我來看看您——你們兩個長高不少啊。”

和堂弟堂妹年年過年都見着，但不像小時候見面就能玩到一塊兒，這種不近不遠的關系着實叫人難受，開口選句廢話敷衍過去。

堂妹搖高了床的上半部分，讓三叔和人說話舒服些。

“喲，楊禮怎麼過來了？我這沒什麼毛病，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三叔長相和藹，本人是愛和稀泥的老好人。

看上去還是容光煥發的，除了他被吊起來的左腿。

“我媽特意打了電話給我，我剛好在這附近，就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堂妹給許楊禮倒了杯熱茶，指揮堂弟給削個桃。

“沒事，我這都沒事。醫生說我恢複的特别好，馬上就能出院了。”三叔支棱起上半身，拉起許楊禮的手，道：“倒是你呀，你的工作也穩定下來了，有沒有考慮過找個伴啊？”

……不好意思，工作穩定過頭了。

許楊禮維持着微笑，道：“叔，您别操心了，我有自己的節奏。”

“好呀好呀。你們這些後輩裡面，我最不擔心的就是你了。你從小學習就好，總是去參加什麼競賽，又考上了名牌大學，年年都拿獎學金，一出社會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三叔說着歎了口氣，道：“你的弟弟妹妹就沒有你争氣。”

許楊禮低垂着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攥成了拳。細無聲的壓力抵在胸口，喘不上氣。

宋瑾意和許瓒從不會在親戚面前誇耀他們的兒子許楊禮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優秀。而這些親戚總能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他的近況。對他有着令人窒息的驕傲。

堂妹堂弟早習慣了這種話術，倒是看出了許楊書的不自在。

堂弟把削好的桃子遞過來，晶瑩的汁水透過他的指縫滴落在潔白的被套上，無人在意。

“哥，吃桃。”

許楊禮伸手在接過時一頓，改為推回去。

“哥記得你喜歡吃桃，你吃吧。”

許楊禮抽開了被三叔拉住的手，撕了張紙巾随意擦了擦被套上的桃汁，“三叔，看到你沒什麼大礙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什麼事啊這麼急？讓你弟弟帶你去吃一頓再走啊。”

許楊禮起身，看着三叔，道：“急事。”

“……哦，好。那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