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稚悄悄咽了口唾沫,小聲嘀咕:“粉腸,為什麼我完全挪不開視線?還覺得身體一陣燥熱?”
168号打了個哈欠:“呵,劇情設定。怎麼樣?我們的仿真是不是逼真得很?”
遊稚在腦内寫上兩個字:望天,接着說道:“你們要是去做VR遊戲,那不得賺翻了。”
168号對他的無知感到十分鄙夷,冷哼一聲,懶得理他。正巧程澍在屋頂上站定,回身對遊稚淺笑,随即一把抱起他,足尖一點,帶着他躍下屋頂,穩穩落在一間房門前。程澍輕輕推開門,側身示意:“請進。”
想來這應該是衙役們的住處。據168号介紹,隻有未成家的年輕衙役才會住在這裡,比如李捕快。而捕快們沒有專屬的房間,都是三四個人住一間通鋪,年輕捕快們多出身貧寒,頗有股“生多了養不起”的意味,家中無他路可走,才被送進衙門當差。也不知道剛才程澍先下來做了什麼,兩側屋檐下的燈籠都滅了,此時大概是戌時末,遊稚并不清楚沒有夜生活的普通市民會什麼時候睡覺,總之周圍一片漆黑,連窸窣的聲響都沒有。
遊稚跟着程澍走進房間,程澍關門前還四下看了看,那對烏黑的眼眸在夜色中折射出細碎的光澤,像一隻在檢查領地的豹子,一個眼神就能讓獵物膽寒。
屋内沒有點燈,月亮接近圓滿,外頭明晃晃的光亮透過窗紙投進來,細細篩落在地面上,顯得幽靜異常。遊稚坐在會客廳裡的花鳥紋薄螺钿漆墩旁,擡手撫了撫雕刻精美的貝殼鑲嵌,忍不住低聲道:“粉腸,這桌子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168号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語氣裡帶着些許見慣不怪的調侃:“那必須的,這裡頭的螺钿本來就不是便宜貨,邊上還鑲了金銀條片。不過材料倒不是最貴的,關鍵是這手工,你瞅瞅。啧啧啧,這屋子裡的家具就沒一個是便宜貨,真不愧是超級官二代。”
聽到這裡,遊稚這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程澍的家庭情況,于是一邊接過程澍倒的水,一邊聽168号介紹:“他爹是骠騎大将軍,年輕時在邊疆打了幾十場大勝仗,把西夏、遼和吐蕃的軍隊都打到了邊境線百裡開外,戰功顯赫。而且長得極為英俊,皇帝對他極為欣賞,差點要和他拜把子。國境線平定不久,皇帝便将親妹妹嫁給了他,所以你的程澍哥,可是将軍之首與公主之子的尊貴身份。”
遊稚聽得險些被嗆到,突然覺得下午打傷程澍的人簡直是不想活了,一想到這裡,他開口道:“多謝程捕頭相救,不過程捕頭如何得知那王家人要來擒我的?”
程澍放下手中的杯子,答道:“李捕快守在王府附近,還是他來給我通風報信的。”
遊稚微微點頭,身上的衣物因沾濕變得冰涼透體,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程澍面色微變,立刻起身去内屋取衣。遊稚回想起在浴桶裡被程澍幾乎看光的場景,這才開始覺得害羞,身上與臉上一陣燥熱。須臾,屋内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遊稚心裡一緊,趕緊走進去,隻見屏風後倒了一隻木箱,而程澍正愣立在原地。
遊稚道:“程捕頭,你無礙……”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被褥之中裹着一個面色潮紅的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全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此刻正睜大眼睛,滿臉驚恐地望着闖入的兩個大男人。
程澍總算回神,沉默片刻,将手中的黑色鶴氅披到遊稚身上,輕歎道:“遊公子不要誤會,這都是家父……唉。”他沒有完全轉過身子,隻是偏着頭對床上的少女說道:“婉兒,我叫呂捕快送你回府,回去告訴大将軍,再做此等背德之事,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看着婉兒驚恐的眼神,遊稚才意識到自己的窘迫處境,下半身的衣物濕透了一半,隐約透出膚色。因未着汗衫,且衣襟未系緊,此刻的領口微敞,露出一截鎖骨,像女明星走紅毯時身着深V裙一樣。
程澍出去找人,168号的聲音在腦海中悠悠響起:“程澍二十歲了還未娶妻,在這個年代是很不正常的。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不近女色,但也沒人找到他喜歡男人的證據,于是便有人傳言他性功能有疾。後來他爹想了這個馊主意,挑選了幾個通房丫頭,剝光了用被子一裹,送到他的床上,企圖以此喚起他的興趣,真是荒唐透頂。”
遊稚不禁感歎,這貴公子也有貴公子的煩惱,他低聲道:“所以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168号答道:“嗯,不過這丫頭撞見你了,待會兒别忘了提醒她管好嘴巴。我倒是覺得王家的人也不敢真去惹程澍,唉,你随機應變吧。”
剛才程澍出去找人時,遊稚也跟着出了内屋,回到會客廳坐下,168号的聲音在意識中消失時,遊稚立刻聽見了屋内傳來的少女啜泣聲,不由得歎了口氣,感慨自己幸好生在和平的現代。他将程澍的鶴氅穿好,上面帶着一絲淡淡的檀香,與被抱着時聞到的一樣,十分好聞且……竟透着幾分異樣的氣息。他下意識地湊近自己的袖口,深吸了一口氣,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有了某種反應,刹那間臉紅到了脖子根。
就在這時,他擡頭,正對上一雙帶着探究的眼睛。程澍領着一個稚嫩的少年捕快站在門口,似乎目睹了一切。
遊稚瞬間如遭雷擊,尴尬得恨不得原地遁地。程澍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笑了一聲,卻沒說什麼,隻帶着少年進了内屋。
片刻後,程澍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婉兒,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到了府上不可亂說。”
遊稚聽明白了,這話雖溫和,但頗有股笑裡藏刀的意味,目的是讓婉兒回去後不要把今天的事傳出去。然而,這丫頭八成也不認識遊稚,隻是根據剛才的情形,極有可能會誤認為他是程澍藏在金屋的嬌寵。
屋内傳來布料摩挲的聲音,少女戰戰兢兢的嗓音帶着哭腔:“少……少爺,若是主人知道奴家沒伺候好少爺,奴家會……會被責罰的。”
四下無人,遊稚聞言,整個人一僵,做出了一個大大的問号臉。
程澍冷笑道:“大将軍宅心仁厚,定然不會為難你的。”
遊稚瞬間從“宅心仁厚”四個字裡聽出了濃濃的咬牙切齒之意,正憋笑着,就見那少年捕快扛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婉兒走了出來,面不改色。程澍在門口又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他人”,随即輕輕關上了門,婉兒的啜泣聲也越來越遠,沒多久便消失在夜色裡。
鬧劇結束,程澍轉過身,靠在門上,臉色微微泛紅。遊稚也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那股燥熱感實在太過熟悉,他的心猛然一跳,低聲問168号:“粉腸……你别告訴我,那水裡……也、有、毒?”
168号的聲音裡透出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嘻嘻,你終于反應過來了,沒錯!那水裡被送婉兒過來的人下了春藥,藥效更大、更猛、更強!你倆都喝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