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所謂,有什麼喝什麼。”邊說,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
賀桃摁住茶壺蓋,極快的眨了幾下眼,“沒有用冷茶待客的道理。”
她扭頭看向春香,“重新拿套茶具,沏壺茶來。”
春香聽到有活兒要幹,一瞬将春秀的話扔到腦後,轉身去隔壁房間找茶具。
盛徹虛着眼看了她一會兒,兩隻手指勾着茶壺耳朵,食指在賀桃手背敲了兩下,“松開。”
賀桃确保春香已經走遠,才松開手,坐回圓凳上。
盛徹手指按住茶壺蓋,傾斜了一下壺身。
壺裡分明有水,但是壺嘴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淅淅瀝瀝流出小股水流。
盛徹掀開蓋子看了眼,裡面放着兩顆衣裳脫一半的雞蛋。
賀桃不好好握着筆,拿着杆子晃來晃去,弄得紙面多了幾個墨點子。
?盛徹擡了下下颌,讓賀桃給個解釋。
“我沒法解釋睡一覺醒來就變出兩顆雞蛋,所以才藏壺裡,畢竟也不能說是你給的。”
“為什麼不能說?”
“我明年就及笄了,不可以傳出謠言。”
盛徹情緒極快的閃了一下,嗤笑一聲,“誰稀罕。”
就三個字,賀桃就聽出嘲笑那麼個意思了,她扣上冊子,兇巴巴的看着盛徹,“稀罕的人可多了去了。”
盛徹平鋪直叙,“那是稀罕的平章事賀家。”
剛還唬得狠的小姑娘一下就虛了。
盛徹說的這點,賀桃确實沒法反駁。
賀蓉處事得體,溫柔大方,還未出閣就名聲在外了。
賀瑩雖淑德賢良的名聲不顯,但卻擅長吟詩作畫,是汴京貴女圈裡有相當的人氣。
和兩個姐姐比起來,同為嫡出的賀桃就不那麼突出了,她從小沒養在京圈裡,性子也懶散嬌氣,不愛出門交際。雖說有傳言長得明豔乖巧,但是少有人見過真人,這話就有誇大的成分在。
賀桃有些洩氣,轉念想想明年跟着娘親好好出門應酬該是能改變這樣的情況,她又自顧自高興起來,搖頭晃腦的繼續勾勾畫畫。
春香端着熱茶進屋,想要将桌上的茶具換下。
賀桃擺了擺手,“不用收走,我送給郎君做禮物了。”
春香瞧了眼桌上平平無奇,不怎麼拿得出手的白瓷茶具,愣了一下,幹巴巴的,“送這個嗎?”
賀桃正兒八經點了點頭,“嗯。”
“... ...”盛徹荒唐的扯了個笑。
這算什麼禮物,不過是讓他拿走毀屍滅迹。
他手指慢條斯理在桌上叩了幾下,配合賀桃說場面話,“我還挺中意這套茶具的,謝賀三娘子割愛。”
春香見盛徹真有要将這套茶具拿走的意思,她俯身到賀桃耳邊,輕聲道:“娘子,需不需拿個盒子裝一下?”
賀桃:“自是要的。”
春香去找裝茶具的盒子,屋裡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盛徹視線非常自然的落在賀桃身上,“這次過來待多久?”
“不知道,估計是年前?那個時候,二姐的親事也該說好了。”賀桃忙裡偷閑瞧了他一眼,“怎麼突然問這個?”
盛徹掀了下眼皮,“想看看會不會一個時間進京。”
賀桃停下手裡動作,眼珠子骨碌打轉。
官家不喜鋪張浪費,大小家族在許多事上也是能簡就簡。
盛徹家做生意的,并不太受這種風氣影響。
跟賀顯撥給她用的馬車比起來,盛徹馬車裡鋪有軟和的床褥,有專門放書的架子以及喝茶飲酒的小桌,安逸又舒服。
“就算不是一個時間也可以強行湊湊。”賀桃彎着眼朝他笑,盛徹似乎能看見她背後搖得歡的狗尾巴。
她親自給他滿上茶,“到時候我坐你馬車吧,這樣有人陪你說話,免得你路上無聊。”
盛徹伸出一根手指點着她眉心,把她臉推遠,“你誤會我意思了。我是說你哪天走一定要跟我說,我那天能不出發就不出發。”
“... ...”
“小氣鬼。”
“我就是夠大方才列了個單子。”盛徹輕呵了聲笑,“東西還沒到手就倒打一耙?”
春秀忙完前院的事,回來就看見兩人關系甚好湊一起講話的模樣。
她心裡一驚,腳步快了幾分,以極為生硬的姿态插到兩人中間站着。
她朝賀桃擠了個笑,“娘子選好沒?差不多得去拿了,冬日天黑得早,待會兒該是看不見了。”
賀桃将冊子給她,“差不多都勾完了,要是後面再缺什麼物件,再拿就是。”
春秀伸手接過冊子,轉身向盛徹屈了下膝,“勞煩郎君帶我們走一趟了。”
盛徹懶散散的答了聲,“應當的。”
“三娘子,你看這個盒子行不——”春香灰頭土臉走進來,被春秀瞪得一下卡了殼,她語氣發虛的解釋道:“娘子說要送套茶具給盛郎君,我去找盒子了。”
春秀表情極快的變成誠懇的感激,“郎君雪中送炭,一套茶具哪夠表示謝意,改...”
盛徹擺手打斷她講話,“不必,這就足夠了。”
盛徹這人說話并沒什麼攻擊性,但卻讓人覺得棘手又極難相處。
春秀瞥了眼沒什麼特别标識,也并非女孩子私密物件的茶具,沒繼續堅持,又道了個謝。
盛徹自己裝好茶具,朝賀桃輕擡了下下颌,算是招呼了。
他跨步往外走,輕飄飄的話落在春秀耳邊,“帶上些人,去我那兒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