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是一種極為難能可貴的精神,沒想到德意志你做了兩次夢,都沒能清醒嗎?”
瓷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讓我幫你醒醒腦吧。”
“啊,不啊啊、啊——!”
美刷開門扉開門的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來自煉獄索命勾魂的判官。
入眼皆是紅色,好似忘川河旁延綿不覺得彼岸花,帶着銳利又奪目的豔麗,以及無法讓人觸碰的烈焰怒火。
那個熟悉的東方人,瓷修長的身材,腰封勾勒着纖腰,赤色的長衫衣角似有血花滴落着綻放。稍長的烏發,唇紅齒白,笑的溫柔如沐春風,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把唐刀,刀鋒滴血。
“你來了啊?”
溫和的招呼聲,宛若是對着擁有着極為親密關系的愛人所言語。
美愣怔了一瞬,他的視線下意識搜尋着當前的龐大的信息量,驚訝過後,是返上來的嗤笑,同時拔出的槍口直指對方:“你終于是瘋了嗎,瓷?”
瓷甩了尖刀上的血迹,在地面上又綻開了幾多紅梅,“你還在自欺欺人嗎,美?”
美散漫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你是誰,他人呢?”
隻是一句話,以及面對面的交談,足以美确定眼前的人絕不是自己一直以來欺負的瓷,原來他們所認為的‘變了一個人’是真的。
美并不覺的恐懼,他隻感覺到從胸腔中誕生的興奮,又一個秘密…他又挖掘出一個屬于‘瓷’的軟肋!
“回答我!讓原來的瓷出來!”
開槍的彈孔被瓷手中的唐刀劈開,眼前的瓷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反而走向了那個仍在運作的機器前,血色鋪滿了地面,他卻走的毫不猶豫。
昳麗的五官被其自運散發的光芒所傾灑,這個畫面如先前看見的…‘瓷’在陽光下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可在美的眼裡是割裂般的。
讓他明确的知曉,眼前的瓷絕不是‘瓷’。
‘瓷’擁有緘默者的溫柔,有着獨行的堅韌,擁有着強大的意志力,也有着令人恐懼的不懼所有的信念。
那是讓多少人趨之若鹜的存在,讓多少人愛到憎惡的存在,絕不是…絕不是眼前這個人,這個來自東方的惡人。
“你們就是用這個來困住小瓷的嗎?”
小瓷?
是他對之前那個瓷的稱呼?
美可不管這些,他逼近那個看似毫無防備的人,射擊的彈孔叮叮當當的掉落在地上:“叫他出來!”
通過先前北京的洩密,美終于不再認為‘瓷身上多了兩個人格’是個玩笑,但他卻不知道中瓷可以以各自的身體活動,他還以為眼前的‘瓷’在用着瓷的身體。
瓷格擋下美的攻擊,他無奈的像是看着玩鬧着得不到玩具的頑童,眼神憐憫,嘴角挂着嘲諷:“你在着急什麼?”
他側手擡起的刀一揮,橫在了美的脖子前,而美的槍口也對準了他的額頭——
瓷漂亮的眉眼微彎,一點都不在意指着自己的槍,他說:“最希望他死的不是你嗎?”
瓷側臉躲過美的子彈,刀鋒擦着美的脖頸,拽着他的衣領猛地拉下,漆黑無光的眼睛看着美,唇微張:“你不是自诩好心幫他解脫的嗎?”
“你不會事到如今後悔了吧?”
“怎麼可能!”
美瞳孔緊縮的瞬間,開槍被瓷的刀刃擋下,發出了一聲脆響,彼此拉到了一個稍微安全的距離,他勾起嘴角,看着這個似乎很維護‘瓷’的人說道:“我隻是喜歡瓷痛哭流涕的模樣,你應該不知道吧…”
他視線落在被掙斷的枷鎖上:“他可是一次又一次被按着脖子鎖在那裡,沒人能救他。”
一邊輕慢的用最直白的言語挑起對方的怒火,同時心裡在不斷思考着,該怎麼把這個冒牌貨趕出瓷的身體。
真是給人添麻煩,美眯了眯眼睛,更換彈夾的手動作迅速又利落,等瓷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瓷對美的嘴硬毫無波瀾,隻覺得無趣至極,怎麼現在還來那一套,越是喜歡越要欺負他的套路嗎?
美就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他根本不值一提,小瓷也不會喜歡上這種傻逼,他也不允許美碰小瓷一下,在瓷的眼中美與死人别無二緻,太浪費時間。
“你要做什麼?!”
美連續扣動扳機,但他的射擊完全無法阻止瓷的舉動,他親眼看到瓷接近了那個機器,手心貼在其上。
隻聽那人輕笑了兩聲,側顔看着他說道:“你們不是想要這些力量嗎?那就全部都送給你們好了。”
“滾遠點!!”
——來不及了。
是從瓷身上沖出的,無法阻攔強勁的力量全部強制性湧入了機械之中,美根本來不及阻止,僅是幾秒,龐大的物件就像是承受不住一般。
細碎的裂痕從底部開始皲裂,往上瞬間般攀爬破碎,強韌劇烈的氣流沖刷了出來,卷起了瓷的發與衣擺,不經意間暴露出他充斥着殺意的雙眼。
“不——!”
從裂縫之中溢出的流光,那是他們從小瓷身上剝奪走的力量,槍彈在接近瓷之前就被無聲獲得自由的流光彈開,它們在保護瓷。
就連實驗室内啟動的防禦系統,數把架起的機關槍也無法破除,美手臂遮擋在身前,強烈的氣勁,以及極具排斥的尖銳感,令他站着都是竭盡全力。
“這不可能?!”
汲取的力量不可能擁有自主意識,可它們明顯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而且承載他們的容器的絕不是能夠輕易瓦解的!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了!?
那個‘瓷’——隻是将手放上去了而已啊?!
碎裂的金屬碎片往下剝落,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它們在内部撞擊着囚禁着它們的囚籠,一聲、兩聲,無數聲,震的地面都在顫抖。
它們要回家,回到屬于它們的國土之上,回到那個人的身體裡。
無力阻止,美被迫使着跪在了地上,手撐着自己顫抖的身軀,他無法擡起頭,他伸出的手想要抓住什麼。
可唯有徒勞着從指間溜走,他什麼都留不下,美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機器被瓷…撐爆了。
瓷收回手甩了紅袖,純金色的光亮如四散的流星,無視隔閡般沖出牆面、屋頂,它們…要回歸屬于它們自己的應該所存在的地方。
他的視線微微緩和了許多,看來這個辦法可行,瓷的掌心微攤,最後一縷金色的流光纏繞着他的指尖,有些依依不舍。
終于瓷的眉眼柔和了下來:“快回到小瓷身邊吧,我很快也會回去的。”
“你毀了我的實驗室就想跑?”
瓷的臉頰上瞬息落了一道血痕,槍孔砸在了他的背後,他擡眼看向美:“你還在啊?”
美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他足夠瘋狂,也足夠偏執,即使十多年來的計劃在即将完成之時被搗毀,他沒有多少憤怒。
因為隻要‘瓷’在,他就能有無數次重啟這個計劃的辦法,更何況在他眼前,有着‘瓷’永遠無法拒絕的砝碼。
隻要把眼前這個瓷抓住,就等同于掐着‘瓷’的脖子。
“我不想弄傷瓷的身體。”
美終于是帶上了一份真情實意的認真,一些夾雜着玩笑般的輕佻:“你知道的,他其實很怕痛的,哪怕他忍着,我也知道他是——”
他還沒有說完,瓷就拎着刀沖了上來,美知道他眼前的人再次動了殺心,他的槍口貼近了瓷的心髒之上:“我說過,就算是死也會拉着他一起死!”
“瓷到底在哪?”
瓷很輕易的撥開了美的槍刃,他反手斬去:“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他死了。”
“不可能!”
槍響和刀刃清脆的聲響,近身肉搏,槍本是最為占上風的武器,卻在瓷的刀下節節敗退。
他被瓷打的趴下,直起身轉身反擊,槍口直指瓷的腦袋,千鈞一發之際十分相近的距離,讓他完全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面孔,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滞了。
——這是‘瓷’的身體,如果殺了眼前的人,‘瓷’是不是也會死?
——就‘瓷’那個孱弱的身體,纖瘦到一折就會斷的手腕,如果子彈穿透他的腦袋,他恐怕要好久才會恢複吧?
美罕見的遲疑,造就了他的敗北,指着瓷腦袋的槍口永遠都無法射擊出子彈,因為瓷手握的刀鋒刺穿了美的心髒,将他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黑色的槍摔落在了逐漸蔓延出血迹的地面上,瓷微垂着眼眸,握着刀柄絞爛了美的心髒,這一天他已經等的足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