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厚重的電子門扉打開,聯僵硬着身體杵在門口,剛撿回一條命,現在又要面對必死的死局,他像是剛逃離虎口又落入狼窩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人。
遇見另外兩個平行時空的‘瓷’,讓他意識到大事不妙,他想趕緊趁着他們還未發現,趕快讓這個計劃中止。
因為那兩個‘瓷’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惹,光是其中一個敢隻身做出地獄般的事件,就證明了他們的有恃無恐,若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利用瓷…
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面對‘瓷’投來的視線,看到他漫不經心踩着美的屍體,拔出了染血的刀。
他渾身都在發抖,想要閉上眼睛,可他的視線無法移開,甚至能夠清楚的看見飛濺出的赤血。
像湛藍天空飛過的白鴿,像暴雨之前回歸港灣的船隻,高潔而悲憐天人,聯他雙手捂着嘴,竭力忍着反胃想要嘔吐的欲望,是恐懼的,他在害怕。
在面對另一個瓷時,那個名叫‘中’的人時,恐懼是生理與精神雙重的驚懼,是被拆穿謊言後,鋪開真實的自慚形穢,是認知到自身的狂妄與自大,在他們眼裡是何等的渺小。
可眼前的‘瓷’,讓聯從未如此清晰的認知到,原來殺人者并非皆是面目憎惡之人,亦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瘋子,并非為一己私欲而撺掇他人性命,而是一種宏大的使命感。
倘若他們是普通人,那他便是高天之上垂憐世人的神明,他冷眼旁觀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在衡量他們的罪惡,他們的罪孽——
聯腿軟雙膝跪在了地上,眼淚控制不住的從眼眶裡掉落。
或許他從開始就猜錯了事件的順序,不是‘瓷’的崩壞召喚了他們前來,而是他們在世界意識的漏洞下,更改了‘瓷’的應有的發展軌迹。
就如正與邪,黑與白,既然他們‘更改’就必須要做好被‘修正’的準備,世界意識不可能任由他們撺掇與更改。
那從另外世界而來的‘中’和‘瓷’,沒有被排斥出這個世界的他們,是世界意識的代表。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世界意識的首肯,代表着…他們偷天換日得來的命運上,譜寫着他們的注定失敗。
眼前的一切都是報應,都是報應!哈哈!
聯呆滞的笑着,看着紅衫的人走向前來,似是癡了傻了般:“我們究竟在與什麼為敵……”
是無法翻越的高山,是無法衡越的深海,是——
西方的噩夢。
一聲、兩聲的腳步,是絕望來臨前步步緊縮的喘息,染血的刀尖挑起了聯的下巴,帶着溫度的淚水與冷鋒的刀刃交疊。
瓷挑眉看着聯精神恍惚又崩潰的模樣,這是…廢了啊。
聯的臉上落下了一縷刀痕,瓷的手沒有任何顫抖,漆黑的眸色晦暗而深邃,這可不行啊,有些事情需要‘聯’才能做得到,他還不能在這裡崩潰。
這也是當時自己攔住中殺他的原因。
他微微傾身,散落的黑發微垂,瓷笑的眼尾微翹,似是帶着勾人的绮色,如盛放的桃花般灼灼。
他伸手按住了聯的腦袋,右手握着刀柄的手微側:“醒一醒,跟我來,有些事情還需要你的幫忙。”
喚醒一個人最快的辦法,便是讓他直面死亡,瓷微垂的眼裡無光,請求溫和如同在征求聯的意見,可與其完全不相符的是他冰冷而殘酷的動作。
“我很趕時間的。”
他微歎道,小瓷和中還在等着他回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北京聽從瓷哥的話追上中之前,被其餘慌亂的省份們擋住了去路,他們或多或少攥着胸口的衣衫,緊鎖着眉宇。
看着北京的視線包含質問:“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槍聲!”
留在本部的省份較少,可也足夠攔住北京的去路,還有在通電話的人,顯然是遠在别處的省份同樣出現了異常。
他們的心髒在痛,延綿着如浪潮般絞緊着,又像被細密的網兜割裂着,能引發他們同時出現這種狀況的唯有與國家相關,或者說和那個人有關。
“……”
北京沉默了幾秒,他想說什麼,但是他能說什麼呢?
喉嚨裡哽咽着的酸澀,胸腔裡翻湧着的痛苦與悔恨,看到自己的手足們仍然被蒙蔽的雙眼,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責與悲痛。
是對自己的憤懑,是對他們的恨意,還是對造成這一切無法挽回的無助與茫然感…太多的情緒堆積在了一起,可北京從未如此清醒。
他臉上挂着蒼白的笑,他們是一家人,是親如手足的存在,又怎麼會知道這股異樣的真相是什麼呢?
“你們心裡清楚的。”
北京這麼說道,輕輕的比羽毛還要輕,比略過海面濺起的水花還要小,卻給他們如遭雷擊般的,擊破了他們所有的自欺欺人。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不是早就該死——”
若說最恨瓷的人是誰,可能要非與其他國家接壤的省份莫屬,瓷的‘退讓’是境外者最好的武器。
他們的面容因憤怒而有些扭曲,而北京卻看到了他們眼底動搖的顫抖,他伸出了雙手,拍在了他的臉上:“醒一醒!”
他說道:“不要再被欺騙了,他是我們當家的啊!”
北京捧着省份的臉,看着他睜大的眼睛,看着他正不斷流出的眼淚,像是看到了自己,像是每一個省份的縮影。
他看到了悔不當初,看到了痛徹心扉。
在最後的倒計時裡,殘忍的告訴了他們真相,或許正因為瓷的死亡,真相才會鋪開在他們的面前。
千瘡百孔的騙局,自我欺騙的謊言,哪怕聯篡改了世界意識,哪怕他們因此被蒙蔽,無知的他們真的無罪嗎?
“我們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抛棄了他!”
北京顫抖着的聲音,嘶吼着,悲怆着,他低頭:“我們是他的至愛,卻成了刺向他最柔軟之處的尖刀,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還要繼續捂住耳朵裝作聽不見嗎——”
“他就要死了—!他在痛啊!”
北京松開了手,他慘笑着,宛如心中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片拼圖,他的手覆蓋在了胸腔之上,他的心髒之上。
他擡起的眼眸被淚水打濕了,在笑更是在哭,北京輕輕的說道:“他在痛啊…他在告訴我們,他在痛。”
“不會的…”
是單純的不想接受這個現實,還是不願意接受這麼殘酷又殘忍的真相,可他們在北京的語言下攥緊了胸口,低下了頭。
“不、不會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們,是他先隐瞞我們的!你也說了,我們是家人,那他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