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音和俞思站起來,看到來人是俞思房中婢女娟兒,“怎麼了?去祠堂做什麼?”
娟兒支支吾吾不敢說,隻領着二人往祠堂去。等到了祠堂,才見舅母表弟,同兩三位婢女站在祠堂,地上橫着一塊靈牌。
五歲的表弟指着尤清音,斬釘截鐵:“就是她,她摔的。”
是了,凡是家中有事,總歸是她尤清音頭一個出來頂包。
靈牌摔落是大不吉,怎麼會是聰明懂事的表弟所為呢?尤清音并不辯解,乖乖跪在祠堂門前,聽憑舅母數落。
她是認命的,隻要能在這裡住下去,活下去,她都能認。卻不想她剛跪下去,身旁就有一個人,随她一起跪了下去。
尤清音看見,表姐俞思跪着同母親保證,發誓尤清音不曾進過祠堂,說她與自己午後便在前廳天井翻花繩,就連祠堂出事,都是婢女絹兒過來喊才知道。
尤清音跪在地上,雨水濕了她的衣裙,她聽着阿姐為她作證,替自己在舅母面前求個公道,隻是無人願意信她,府中婢女小厮,沒有一個人敢為自己,為阿姐說話。
尤清音摔了靈牌,俞思撒謊包庇,一番哭鬧後,兩人都被丢到祠堂罰跪。
燭火通明的祠堂裡,雨聲噼啪打在門扇上,還未陰幹的衣裙黏在身體上,冷的兩個小姑娘跪在蒲團上不住發抖。
尤清音撇了嘴,低低道:“對不起阿姐。”
俞思沒吭聲,隻有唇齒磕絆發抖的動靜。尤清音扭頭看她,又道:“往後再有這種事,阿姐不要再替我出頭了。”
反正都得被罰,能保一個算一個吧。
“可你是我妹妹。”
俞思一句話,讓尤清音低了頭,她瞅着膝下蒲團,和濕水後皺巴巴的衣裙,挪了挪膝蓋,取下案上一盞燭燈。
“阿音,你這是做什麼?”
她沒答阿姐的話,隻将那燭燈傾在自己半幹的衣裙上。布料被點燃,很快貼近皮肉,一股香味兒湧起來。
她什麼都沒有,唯有這副身體算是自己的。若是能派上分毫用場,打也打得,傷也傷得,沒什麼是不能做的。
祠堂失火,雖隻燒到尤清音一人,但因着大不吉,舅母又心虛恐是祖先懲戒,慌慌張張将兩人攆回房裡,将這樁事兒掩了過去。
什麼都可過去,記憶也能被抹除,錯誤更能巧舌如簧說成各種模樣,唯有傷疤不會。
指尖撫着燭火燒出的傷疤,尤清音抿唇,不合時宜地想到什麼。
她想到,還有一個人,身上也有一道突兀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