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給空青逐字逐句地講解一下精彩的地方。

“明天不行，部門有聚餐。”

“聚餐？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D組的。”

第二天傍晚，空青趕到了約定好的地點。

是一家火鍋店。

組裡來了幾十個人，但也足夠把這家火鍋店包下來了。

一進店，方小葵就沖她招手。

空青坐在方小葵身旁，方小葵的另一邊是湯源。

他倆怎麼總黏在一起？

空青看了一圈，這桌除了方小葵、湯源、方澤白，其他人倒是有幾個眼熟的。

“陶一枝呢？”空青問道。

“她今天出任務了。”

方小葵的聲音沒有降低，一旁的女同事搭腔，“可憐可憐，一會兒一定要拍幾張照片發給她啊。”

隔壁桌的人開始點菜了。

“點個清湯吧，我們好幾個人都吃不了辣。”

“清湯也叫火鍋？不如回家吃水煮菜。好歹點個番茄或者菌湯嘛！”

“那菌湯好了，我投菌湯一票。”

空青聽着她們的對話，垂下了眼睛。

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随後立刻被身旁人的歡聲笑語打斷了思緒。

空青看着衆人情緒高漲，心中盈滿了安心。

但這種安心隻是飄在眼前，怎麼都抓不住，繼而又開始空虛。

帶着心情上的矛盾，空青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這頓飯。

餐後的聚會她沒有繼續再參加。

直接回了公寓。

空青一個平時幾乎不睡覺的人，這兩天尤其貪戀睡眠。

加上吃飯的時候喝了酒。

即使意識上格外清醒，身體也變得飄然起來。

空青再睜開眼睛時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身體素質在那，倒也沒有宿醉的惡心感。

從床上爬起來後去開門。

門口的女人抱着一個小紙箱。

“你的快遞。”

“快遞？”

快遞員确認地址沒錯後，空青稀裡糊塗地收了。

站在門口，冬日早晨的冷風吹進走廊。

抱着快遞低頭看上面的信息。

收件人：焦書宜。

靜站了一會兒，空青打開包裹。

裡面是兩本二手漫畫。

光腳站在電梯裡，空青狂摁十三樓。

1301，焦書宜家的門牌号，她記得。

看着電梯裡樓層數字跳躍，她的心也跟着狂跳。

可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空青又頓住了，她不敢出去。

害怕的情緒讓她這兩天來心裡默默維護的某種認知轟然破碎。

焦書宜死了，她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才感受到這一事實。

她沒有看到焦書宜的死亡，也沒有參加她的葬禮。

她總覺得，隻要去找，焦書宜就會出現。

葬禮結束之後，沒有人提起焦書宜。

就像昨晚的聚會，她心安的原因正是因為沒人提，大家都很開心，某個人死亡這件事看起來并未發生。

外界的狀态悄然維護住了空青的想法。

隻要她想找，那焦書宜一定會出現。

心安後空虛也是同一個原因。

因為她潛意識裡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但在即将踏出電梯的這一刻，空青徹底看清了焦書宜死亡的事實。

空青站在1301門前。

手擡起懸在空中，随後無力地叩在門上，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沒過兩秒，門從裡面被推開。

空青擡頭看。

是保潔阿姨。

“住在這裡的人呢？”她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心髒卻在狂跳。

“去世好幾天了，這屋剛搬空，我來打掃衛生。”

在得到答案的一刻，空青的心跳重新趨于平常。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

她下意識地拿出來看，木然地劃開手機。

是一條方小葵的語音消息。

“空青，新年快樂！”

她的聲音聽起來剛睡醒，但依舊明媚，充滿希望。

方小葵的正向情緒已經不能讓她感到安心了。

空青腦子裡最後一根弦在這明媚的聲音中崩了。

焦書宜真的死了嗎？

為什麼大家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

就這麼過去了，被留在死亡的那一刻。

空青抱着懷裡的漫畫書蹲下來，頭靠在自己的臂彎裡。

保潔阿姨撫上她的後背，“哭吧。”

死亡在末日變成了家常便飯，一頓飯流一次淚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