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娜大吃一驚,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她說話,她開車門站出來,徑直走至她們面前,她賭兩姐妹不敢動手。
她雙手叉腰,直視兩姐妹挑釁地說:“動手啊。”
練車場已有人圍觀,在一旁抽煙的三伯父也趕來,問明白了旁人情況,立馬站在中間做和事佬。
他也難做,兩邊不能得罪,他當初爽快利落搬出老太太家,買新房子,也借了二姐和小弟的錢,他最擡不起頭。
汪明娜很敏覺地扮起弱來,對三伯父說:“我來學車還不是為了接送心愉和三嫂她外甥女方便。”
三伯父點頭都連聲說:“是是是。”但眼神很公允或者說心虛的誰都不看。
小的那個不樂意了,譏諷她說:“小舅舅那麼有本事,天天在家炒股,怎麼不給你配個保姆司機,讓你出來吃這苦?”
她也說了實話,關文康就是不願意在他老婆孩子身上花錢。
汪明娜頓時啞口無言,小的那個又上來勸架了,她拉走大姐,嘴裡陰陽怪氣說:“算了,人家生了孩子腦子笨,是該多練練。”
兩姐妹才不在意練車場的人怎麼議論她們,以她們多年混迹江湖習氣隻知道,先走的人算認慫,她們等着結束後三舅舅一趟車一起送回家。
先送的汪明娜,她下車時,兩姐妹還不忘說:“小舅媽,回去記得跟小舅舅告狀告得誇張點,不然我怕我們爸媽覺得這事不大,連罵我們都懶得。”
太嚣張,汪明娜氣得手抖,抖成這樣今天是開不了車了。
回到家,二樓隻得一個衛生間,她想進去洗把臉,門卻反鎖擰不開。
關文康沒有反鎖門習慣,那就是心愉了。
她欺淩弱小,用粗暴口氣吆喝:“蹲那麼久,你也不怕得痔瘡?!”
兩夫妻離婚後,心愉跟着汪明娜住的房子都隻得一個衛生間,汪明娜最恨心愉占用,一旦發現,一定用最惡劣語氣逼她出來。
心愉十二歲時在小□□仄房間裡點亮一隻蠟燭,她悄悄許願,“我祈求長大後能有私人衛生間,裡面有很大的浴缸,最好溺死在裡面也沒人打擾,”她又怕太貪心改口道,“如若不行,隻能淋浴也好,我隻求不再有人叫門。”
後來她真的擁有令人豔羨一切,像電視劇裡那般,可以泡在一堆泡沫裡飲香槟,但那也不代表幸福,那時候她早沒了幸福的心态。
關文康不知到哪裡去了,晚上才回來,汪明娜在沙發上一直等她。
他連聽完妻子說話都累,汪明娜說完,他像聽完睡前故事般打了個哈欠,應付地說:“不是沒動手嗎?”
心愉在一旁旁觀,她不得不承認關文康說得對,連皮都沒碰上就跑到姐姐家興師問罪,世上所有人都這樣,那天下就要大亂了。
但她看見汪明娜瑟縮身體,像扁塌的皮球,剛才她嘴裡說出去的話就是自皮球小孔裡洩出去的氣。
關文康又說:“好好練車吧,要是考試了,你用的時間比人還多,還沒考過那才丢人,連帶三哥不好做人。”
心愉看着關文康,她明白一個道理,嫁給人家做老婆,你與他處成親人又怎樣?敵不過血緣的。
“心悅,世上真有這種男人嗎?被人羞辱他妻子,他反應像當笑話看一場?”
心悅也非常弄不明白,她搜腸刮肚地想,“也許是時機不對,要是汪明娜像平日關文康沒出門守在電腦前那樣去告狀,說不定效果更好?”
“委屈了找枕邊人哭訴還要像求人一樣挑時間?”心愉垂頭喪氣,“這種滋味我甯願用長夜孤枕。”
心悅把頭靠近她輕輕說:“有我在怎麼會長夜孤枕?”
心悅突然來了興趣,她問:“朋友,你未來想找一個怎樣對象?”
隻聽心愉斬釘截鐵說:“要是有人非要和我争,他不準默不作聲!”
心悅笑,“那你要找個古惑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還用說?”心愉罕見地耍起小脾氣,“黑白是非世上有得是人評判你,武則天去世多少年,現在還有人争論她功過對錯?男朋友或者丈夫隻需要寵得我沒脾氣就好,我才不要在外面累一天,回家躺床上還要聽人說要一日三省。”
“昏君!”
心愉說:“你見過哪個當皇帝的把言官谏臣往床上帶的?”
心悅打住她,“越說越下流!”
關文康狗嘴吐不出象牙,汪明娜考試真的沒有過,兩姐妹非常開心,笑成那樣,至少未來兩個月都不缺快樂,大的那個臨了還不忘來一句,“果然不要生孩子,越生越笨。”
老天爺絕對是愛世人的,但他老人家隻得一雙耳朵,也許聽不見,也許聽不清,多年後,老大一直不容于婆家,她老公是家中九代單傳,輪到整十數,巴不得大辦一場,可她肚子不争氣,不說帶把,連個女兒都生不出。
但這場報複要在很多年後才能實現,那時候心愉早就離開了這片令她神傷的故土。
汪明娜那時候已經修煉得情緒穩定了,但仍然點評道:“這就叫沒有金剛鑽還攬瓷器活,鹽堿地還敢碰瓷人家土皇帝!”
人們愛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但事實是在男人們的壓迫下,女人最會為難女人,若全世界女人覺醒聯合在一起,或是用對付同性力氣去争取平等,與男人抗争,一定早實現了同工同酬。
心悅笑她,“這樣就亂套了,誰生孩子?誰做家務?人和人天生不追求平等說話,兩個人狹路相逢,一定要一個坐着,一個跪着,一定要一個剝削另一個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