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駿這段時間天天回家,為什麼,就是他家裡不想我纏上他。”
施施背對陽光,心愉看不清她臉。
她總能讓心愉對她刮目相看,敬佩三分,自小錦衣玉食地過,對意外的承受力不比任何較她日子難過的人差。
心愉猜,她此刻一定是微笑,她就這樣,開心笑,不開心照樣笑,實在笑不出來,那就過會兒再笑。
心愉曾調侃過她,“你以後過身了也是含笑九泉。”
施施說:“廢話,死不瞑目可太難看了。”
這種時候還找什麼工作?心愉一顆心都沉下去,早把自己那點破事兒抛之腦後。
心愉喉嚨像囫囵吞了顆硬糖,下不去吐不出,說不出一言兩語。
“方啟駿還當我傻,瞞着我,心愉,”施施上前挽住心愉手臂,“幫我想個辦法吧,我來說分手。”
心愉問:“你怎麼辦?”
“沒和他一起前我也這樣過來了呀,人不是離了誰就不行,我也是,他也是,還有我先說分手,總比他甩了我面子上好看。”
“他會傷心的。”心愉說。
“他會傷心一陣,這世界有大幾十億人,一半是女人,老的小的,開放的保守的,夠他挑一輩子。”
方啟駿缺課一個星期了,家人給他請了假,他那幫狐朋狗友都鬧騰,男同胞嘴皮子不見得不女同胞笨,就這幾天,他被家人鎖在房裡的消息傳遍校園。
心愉和施施走在路上,都有校友向她們行注目禮。
心愉咬牙切齒說:“世上最多好事之徒。”
施施卻不在意,“你以為誰都像你掉錢眼裡?”
“梁施施!”突然有人叫住她們,是個男生。
施施有點眼熟他,但一時想不起姓甚名誰,隻問:“有事?”
男生也不報上名了,有事說事,“方啟駿叫我告訴你,他不分手。”
施施說:“你讓他先能從家裡跑出來再說吧。”
帶話男生情急地說:“他跟家裡鬧着絕食!”
果然是小方好兄弟,臉上着急神色把施施襯托得像個局外人。
施施擺擺手說:“不會餓死的,你放心,他是家中獨子。”
男生氣急敗壞罵道:“蛇蠍心腸!”
施施不以為忤地聳聳肩,心愉惡狠狠瞪他一眼,沒想到那男生火氣更湧,“還有你!”他手指心愉,“就是你這種怪人,把我們男人當強盜的女的帶歪她。”
心愉一怔随後哭笑不得,自小品學兼優,除了半路殺出來一個徐太太看不上她,做過家教的哪家人不希望自己小孩像她一樣?
那男生平日也和許多女生有過膠葛,第一次見心愉這種罵不還口的,一時不得要領,愣在原地。
周圍已有三三兩兩人群站住,聽見他們交頭接耳。
“怎麼回事?當街二女争一男?”
“你太過時了!我看這男的怎麼像是被女同性戀橫刀奪愛?!”
“不,那是方啟駿女友梁施施。”
“那正牌男友為何不現身?”
攔路的男生臉皮薄,率先不好意思面龐绯紅一片,施施拉着心愉離開是非之地。
一人手捧一杯咖啡在路上閑閑散步,心愉嘴角笑意還未散盡。
施施受不了她,問道:“有那麼好笑?”
“第一次聽人說我把你帶壞。”
“是,長眼睛都看得出,你是好果子我是歪脖子。”
心愉繼續笑個不停。
施施等她緩過勁,又問:“你沒聽人說過?”
心愉搖頭道:“說什麼?誰會當面跑到我面前說我?”
“盛傳你是同性戀呢!”
心愉笑聲更響亮,連眼淚都要掉出來。
笑特别像哈欠,施施也被她傳染,笑罵道:“神經病!”
家裡多了位客人,心愉周末回去就在沙發上湊合。
老家的堂哥堂姐帶着三伯母來光島旅遊,六年過去,堂姐已結婚生子,這次連兩歲幼兒都帶來。
汪明娜把他們帶到單位食堂,意欲很明确,我們家沒混出名堂,沒多餘的糧來招待閣下。
意外的是,這家人非但沒有輕薄她,三伯母還趁隻有她與前妯娌兩人在的空當,塞給汪明娜一個紅包。
汪明娜頓覺羞愧,人窮心眼小,看誰都像别人占自己便宜,她把三伯母一家邀請到家中,也不再敏感人家回去說她寒酸。
開門見山的小小兩居室住不下表哥表姐,他們住外面酒店,表姐還年輕喜歡玩,兩歲小侄子就拿給三伯母帶。
心愉周末在家賴在沙發上貪睡,大人把他放到心愉身旁,小孩子看什麼都像食物,不住地舔舐她臉頰,糊得一臉口水。
心愉第一次和異性産生親密接觸,感覺不賴,她把小侄子放進被子裡,不住親吻他。
小孩有這點好,你越和他互動他越來勁,心智還未開發,不像現在許多人就愛看别人熱戀貼他冷屁股。
“你看你,把阿姨都吵醒。”三伯母過來将小侄子抱起。
阿姨?心愉今年二十一了,長小孩子十九歲,可不得該稱呼阿姨?時間溜溜地,跑得真快。
三伯母感慨:“明娜,你總算要熬出來了,心愉是大姑娘了。”
汪明娜笑笑把話頭扯到其他,真要說熬,心愉不比她輕松。
中午表姐表哥回來吃飯,一邊吃一邊說來後見聞,“到這裡才知道區别有大多,節奏太快了,地鐵等三趟才擠進去,擠進去了又擠不出來錯過站點。”
心愉念大學後,汪明娜常年獨居,她沒心思再找男伴,偶爾看見鄰裡人家熱鬧,也會覺得孤單,今天人多鬧熱,她話也多起來。
“第一次進廠裡食堂,打菜大姐那個手速,一分鐘幾個。”
“不是自己夾菜?”
“老闆哪裡舍得?”說完瞥心愉一眼讪讪閉嘴,老闆是施施家人,汪明娜自覺失言。
心愉不在意,施施和她姨媽姨父是兩類人。
方啟駿進了醫院,餓昏了頭,心愉代施施去看望他。
餓得脫相了,不是裝腔作勢的,住進醫院意識還在抵抗,方太太無奈隻能央求醫生給她打營養針。
心愉到的時候他能開口說話了,方太太見她是獨自一人來沒有同伴,臉色隐約有些擔憂,擔憂又是兒子外面欠的風流帳。
方啟駿見來人是心愉,急忙問:“她怎麼不來看我?”
動作大,牽動手背輸液針,方太太急急按住寶貝兒子,“不要命了?!”
“媽,你出去。”方啟駿當外人面也不領她媽情,方太太平日溺愛可見一斑。
方太太不服氣,“你從我肚子裡出來,什麼事我聽不得。”
施施主動離開方啟駿未嘗不是件好事,以方太太對兒子占有欲,施施以後少不了仗要打。
方太太好不容易出去,心愉瞥見門沒關牢,虛虛掩着,她不客氣地上前反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