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喻清月指尖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了椅沿。陽光溫暖,但此刻她的手心卻是一片冷汗。
“我可能沒跟你說過,我五歲那年,爸媽帶我去海邊玩……”她會想着之前的事,“那天浪很大,我爸抱着我在海裡玩兒,當時一個大浪打過來,他沒抱住我,我就被卷進海裡了。”
她閉了閉眼,努力從記憶中挖出被時間埋藏的碎片。
“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就在我沉下去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條魚。一條,全身金燦燦的魚,從海水底下朝我遊來,很亮。”她的聲音輕顫,“我以為是幻覺,根本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黃夕辭怔住了,手指下意識地摸上胸口那枚印記,像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它的溫度。
“你确定……那年你真的看到過?”
喻清月輕輕點了點頭:“我一直以為是快溺水時的幻覺。可你夢見的細節……和我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葉梓也沉下了臉色,眼神複雜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所以……黃夕辭,你說你以前從沒來過我們的世界,可早在十多年前,你就可能以某種形式出現過?”
黃夕辭喃喃:“可我如果不是因為來了這裡,我根本不記得這些……也許,我确實存在過這個世界,但那會兒我不是人?”
喻清月深吸了一口氣,心口發緊,仿佛冥冥中有一根線,早在她記憶模糊的童年裡,就已經悄悄系在了這人身上。
她低頭看着黃夕辭的胸口,那個金色的魚形印記,就像是一把鑰匙,正在打開這兩個世界連接的暗格。
“……我記得我在鏡面世界已經快一年了,但實際上在現實世界隻有半年。”
她低聲說,眼裡再也沒有最初的驚慌,“也就是說,兩個世界的時間是不一樣的,而你比我大3歲,又曾經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過,那就說明你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在現實世界去世了,然後你開始以人的身份在鏡面世界生活,在鏡面世界過了21年。”
“那這個時間就對得上了……清月七八歲的時候,作為魚的夕辭去世,來到了鏡面世界,現在黃夕辭21歲,鏡面世界過了21年,現實世界也就過了不到十一年。”
為了驗證這一切是否真的隻是巧合,三人急匆匆地回了家。
喻清月進了房間,把壓在抽屜底的老相冊翻了出來,指尖在一張張泛黃的照片間飛快翻找。直到翻到那一頁,她的手猛地頓住。
“是這一張。”她把照片抽出來,輕輕遞給黃夕辭。
照片裡,是她五歲那年在海邊的合影。當時的她笑得燦爛,臉頰曬得紅撲撲的,背後是一望無際的海浪。
黃夕辭接過照片,神情凝重。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被拍得略微模糊的小小身影上。
“沒錯,就是這樣的。”他緩緩開口,“夢裡的女孩,就是小時候的你。”
屋裡陷入一陣沉默,葉梓抿着唇沒出聲,喻清月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久,像是終于将那些年童年記憶中最模糊的一幕拼貼完整。
“那這樣的話,我們猜測的,有可能是真的!鏡面世界的人,也許是從現實世界中死去,在另一個世界中誕生出的生命。”她擡頭看着兩人。
“一個人的靈魂,換了一個世界繼續存在着。”葉梓輕聲接道。
黃夕辭低頭,胸口的那道金色印記在他腦海中閃爍,仿佛回應着某種被喚醒的本能。他不再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照片。
那一刻,他們仿佛共同窺見了鏡面世界的真相一角,兩個世界是息息相關的。
黃夕辭無意間翻過一頁,眼角餘光瞥見一張背景截然不同的照片。
照片裡,年幼的喻清月穿着一身白色練功服,站在一個寬闊的訓練廳中央,背景是鋪了軟墊的木地闆和牆上排列整齊的護具,身姿端正,雙手前探,神情認真。
“這是什麼地方?”他指着照片問。
“哦,那是我小時候學合氣道的地方。”喻清月湊過來笑了笑,“大概六七歲的時候,爸媽覺得我太瘦小,就讓我去學點防身的東西。”
“合氣道?”黃夕辭有點驚訝,“你小時候就開始練了?”
“嗯,合氣道是講究借力打力的武術,講控制和順勢而為,挺适合我這種沒啥力量的人。”她語氣輕松地說着,眼底卻閃過一點小得意。
葉梓一邊聽一邊笑着點頭:“别看清月瘦瘦小小的,真的很能打呢。以前學校有人欺負她,她直接把人摔蒙了。”
“那次明明隻是想讓他冷靜一點。”喻清月笑着拍了葉梓一把,佯裝生氣,“對我來說就是個防身術啦,不是打架用的。”
黃夕辭失笑,看着她眉眼彎彎的模樣,眼神微動。
但喻清月很快收斂了笑意,話鋒一轉,認真起來:“不說這些了,我們看看……還能不能通過鏡子,回到那個世界。”
她轉身走到書桌前,從抽屜最底層拿出那面鏡子。
鏡面依舊光滑透亮,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仿佛那段五彩斑斓、驚心動魄的經曆隻是幻覺。
“那就開始吧。”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鏡子擺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