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點過,連跟手指頭都不少的。
喉嚨幹癢地難受,姜韫咳了兩聲,問:“少了幾塊?”
“額……”雇主一時答不上來。
姜韫納悶了,問:“少了什麼,你不知道?”
“少了……少了一根小拇幾頭!”
“……”
姜韫深呼吸一口氣:“蔣老闆,你在開玩笑嗎?”
“泥叽麼介樣紙所話?偶也不叽道,大西說西骨不全,沒法兒下葬啊 ,泥說,偶這才看好滴良辰,等了三個月呢……”
姜韫捏着鼻梁,電話那頭還在喋喋不休。
頭又開始疼了……
她看向地上的空煙盒,吞了口唾沫。
“偶就等着西骨埋下去改風水呢,再介樣拖下去,項目工程都要黃啦……”
姜韫仔細地回想着那日在長白山發生的事,當時她取了屍骨後,隻在撿到無主神龛的雪洞内停留過,當時雪洞裡發生了一點詭異離奇的事……
難道落在那兒了?
“喂……喂?”
“姜小姐,泥還在聽嗎?”
“……”
姜韫回過神來,說:“我在聽。”
“泥說,介樣叽麼搞啊?”
“我過來看看吧!”姜韫說,“你把落葬地址發我手機上。 ”
那副屍骨姜韫記得很清楚,别的部位稀稀落落的,丢了還情有可原,可兩隻掌骨卻保存得格外完美。
現在隻能先去雇主那兒先找找看,實在不行再回長白山去找。
可電話那頭啞火了。
雇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姜小姐,泥不是苗疆趕屍的傳銀嗎?叽麼會少了呢?”
“抱歉,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我會負責到底。”姜韫說。
“那泥能不能先去長白山找一找?泥看,如果泥來偶介裡,木有找到,最後還斯要去長白山,不是白白耽誤偶滴時間嗎?”
姜韫笑了:“蔣老闆,如果我去了長白山沒找到,最後還是得去找你,有什麼區别嗎?”
“不行,泥得先去一趟長白山。”蔣老闆态度堅決,“費用偶全程報銷,不然泥就把傭金退給偶。”
姜韫沉默了,她被趕出歧荻山後,身無分文,好不容易接了一單活才有錢租到房子,要是把錢還回去……
再說她現在也沒錢還!
過了好久,姜韫妥協了,她啞着嗓子說:“我知道了,我去長白山先看看。”
“介就對咯!”蔣老闆神采飛揚,問,“泥什麼時候出發?”
“過幾天吧!”姜韫說。
挂斷了電話,她煩躁地把手機丢在床上,目光再次投向床頭櫃那尊陳舊破敗的神龛,姜韫嗤笑一聲,語氣聽起來很是随意:“算你走運!”
煙瘾又來了,她換了衣服就出門了,外頭的寒風吹得凜冽,直往脖子裡竄。
門被關上,屋子裡黑沉沉,靜悄悄的。
突然,“哐當——”一聲。
放在床頭櫃的無主神龛突然倒了下來,正正壓住了空煙盒。
*
“您看,姜小姐已經答應,介個合同……”蔣老闆谄媚地看着包廂首座上的男人,他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替對方攏着打火機的火苗。
男人微微低頭,雪茄被點燃。
他沒有說話,而是閉着眼靠在椅子上,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修長的指節輕輕叩擊着桌面,兩指尖夾着的雪茄,煙霧袅袅而上,那張年輕英挺的面容被模模糊糊地被籠罩着。
蔣老闆局促不安地擦着額頭上的汗,他叱咤商場多年,還是沒辦法看透面前這人的想法。
“三天。”男人開口了。
雪茄被掐滅,他吐出最後一口煙霧,眯着眼,側臉看向蔣老闆。
“三天之内,務必讓她動身。”
有戲!
蔣老闆眼睛都亮了,他連忙點頭,拍着胸脯:“包在偶身上!”
男人站起身來,扣上了襯衫紐扣,跟在他身後的助理拿起他搭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亦步亦趨地跟着出了包廂。
蔣老闆興奮地滿面紅光,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悶了,烈酒進入喉頭讓他腦子清醒不少了。
一年前,他的公司難以運行,幾乎面臨倒閉,走投無路下,經人介紹請了個大師看風水。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是祖上出了問題,說是有祖宗的屍骨流落長白山,日日喊着冷。
蔣老闆是百思不得其解,族譜上去世的人那都好好地供奉在祠堂,怎麼會少了呢?
他急急忙忙回家一問,還真是。
原來祖上有個早年就分出去的太公,後來死在了長白山,屍首至今還沒請回來。
他這才恍然大悟,懊惱地直拍大腿,難怪一年前夢裡總夢見一個幹瘦的老頭兒問他要衣服穿,說是太冷了。
他也不當回事,後來再夢見,那老人隻是陰沉着臉,冷冰冰地盯着他,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啥。
湊近了聽才聽清。
“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
人死後,最重要的就是落葉歸根。
屍體不落故土,靈魂無法安息。
後來,他連夜請人在祠堂給這位太公立了牌子,當夜就夢見這位太公,笑得慈祥可親,還給了他一串手機号。
蔣老闆撥了過去,這才聯系到姜韫,但最令他沒想到的是,這苗疆趕屍女竟然是這位爺一直在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