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覺得一個人也可以獨自支撐,可當聽見他的心跳聲震顫耳朵,像一隻溫柔的手托住她搖搖欲墜的心髒時,她突然發現,原來很需要這個擁抱。
唐苒深吸了一口氣,摟住他腰,隔着層薄薄的黑色襯衫,越來越用力,手臂嵌入他緊實的肌肉。
狂風怒号,她卻沾不到一絲冷意。
回去半路下起了雨夾雪,一粒粒雪籽砸在車窗上,唐苒盯着前擋玻璃,心跟着雪籽噼裡啪啦的聲音顫抖驚慌。
宋泊峤開了霧燈和雙閃,降慢車速,握住她的手:“别怕。”
唐苒翻過掌心,第一次主動回握他。
男人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我高考考砸了,雖然是意料中的事。”唐苒低下頭望着兩人交握的手,仿佛心也被牽得很近,“但還是……沒臉回來見她。”
“我以為等我攢夠勇氣,可以坦然面對的時候,還來得及。”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要往前走。”宋泊峤輕聲安慰,“她看到你如今的樣子,會高興的。”
“但願吧。”雪籽落得緩和了些,敲打車窗的聲音變得軟綿綿,唐苒眯了下眼,“宋泊峤,我有點困。”
“靠我肩上。”他往這邊挪了幾寸。
唐苒吸了吸酸脹的鼻子,今晚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也不再矯情:“會不會影響你開車?”
“不會。”
唐苒湊過來,交握的手放在扶手箱上,頭擱在他右肩,安心地閉上眼睛。
突如其來的大降溫,唐苒要回租屋拿幾件厚衣服,順便去驿站取快遞。
車開進小區時,她給孟芝發消息:【你有快遞要取嗎?】
孟芝:【外面這麼冷,你夠拼的啊。】
唐苒:【回來拿衣服,順便。】
孟芝:【你老公也在?】
唐苒:【嗯。】
孟芝:【那敢情好,我買的那袋米到了,正愁拎不動,麻煩你老公幫我帶上來,謝謝他。】
唐苒:【沒問題。】
【大概二十分鐘。】
孟芝:【行。】
【那什麼,家裡稍微有點兒亂。】
【你知道的,天才一般都内務淩亂。】
唐苒:【……】
驿站人不多,唐苒在車上等,宋泊峤下去取快遞。統共七八個扔到後備箱,再把車開進地庫,沒讓她淋到一滴雨。
十公斤一袋的大米,他輕松得就像拎小雞,還抱了幾個箱子。
唐苒跟在後面,想起那身令人臉紅的肌肉,果然一點都不是虛的。
進電梯前她用力搖頭,甩開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面。
手裡的箱子不重,唐苒靠着電梯,瞥見快遞單上的地址和電話,皺了皺眉。
回到家,孟芝熱情地招呼客人,端茶倒水,宋泊峤客氣道謝,坐下來欣賞淩亂的内務。
看得出來匆忙收拾過,但效果甚微。
唐苒用手機查明這箱快遞的來源,冷着臉扔到樓梯間。
聲響太大,宋泊峤錯愕擡頭:“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一扇卧室門,橫在她和視線中間。
孟芝壓低嗓音道:“經常這樣,收到快遞直接扔掉的,臉色也差得不行,估計是前男友……”
話剛說完,才發現散播八卦的對象是人家正牌老公,連忙找補:“那個,我瞎說,你别當真啊。”
宋泊峤笑了笑:“沒關系。”
孟芝觀察他表情,見他是真沒介意,捧着杯子繼續解釋:“一開始我也擔心來着,怕她是被盯上了,後來發現那人除了經常往這兒寄快遞,也沒幹過别的。”
“嗯。”宋泊峤目光落在杯裡茶水的波紋上,深沉得不露情緒,“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
唐苒洗完澡,穿好睡衣從浴室出去,正看見宋泊峤換被套,倚着電視櫃問:“怎麼不叫服務員來換?”
宋泊峤系着被套尾部的帶子:“來了,是個男的。”
唐苒瞄了眼那面隔開浴室的磨砂玻璃,突然明白過來什麼。
還挺細心。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不也是個男的。”
被套抖平了鋪在床上,宋泊峤轉身站到她面前,手放在褲兜裡,居高臨下,帶着點兒痞:“怎麼,想趕我出去?”
唐苒有些受不住他這樣,耳頰升溫,不自覺按住電視櫃邊緣:“我可沒說。”
男人俯身貼近,雙手挨着她。
唐苒以為他想要繼續早上沒得逞的事,緊張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
他卻一反常态,保持着不遠不近的暧昧距離,隻是用拇指摩挲她手背:“苒苒。”
她喉嚨幹得不行,嗓音也滞澀:“嗯?”
“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可以告訴我。”
唐苒錯愕擡頭,墜進他深不見底的眸。
“我是說,如果你的生活被人騷擾,比如……前男友。”
他沒有逼她很快回答,眼神裡帶着安撫:“那不是你的錯,我隻是擔心你安危。”
唐苒心口一顫,定定地望着:“你不吃醋嗎?”
“我有資格吃醋?”他若有似無地勾了下唇,像自嘲。
做人老公做到這地步,有點荒唐。
唐苒本是想逗他,卻反被嗆了一口,心虛起來,意圖縮回的手被他蓦地按緊,男人眼裡像含着火,要将她整個吞噬。
唐苒不敢再看他,倉促低頭:“放心,你不用吃醋。我最恨出軌的人,跟你結婚了,就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以後即便要分開,也是好聚好散,不會傷害你。”
頓了頓,她主動切入正題:“你是想問那箱快遞吧?”
随着她每一個字,男人洶湧複雜的眼神歸于沉寂:“嗯。”
“那是我生理學上的父親。”
說完她攥起指尖,掙了掙,宋泊峤很快松開。
他順手拿過櫃子上的衣服:“我去洗澡,你先睡。”
唐苒調暗了燈光,背對浴室側躺在床上,眼睛困了,腦子卻靜不下來。
總想起宋泊峤剛才轉身去拿衣服那瞬間,像錯覺般稍縱即逝的黯然目光。
她閉眼焦慮了很久,直到另一側床墊塌陷,卻沒等來熟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