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靠過來。
房間裡開着暖氣,溫度适宜,唐苒依舊睡不着,數着窗外街道駛過的汽車聲音。
第八輛時,她小聲開口:“你睡了嗎?”
“嗯。”
“嗯是睡了還是沒睡?”
“……”
“宋泊峤,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那你今天怎麼不抱我?”
身後人輕歎了聲:“我怕抱了這次沒下次。”
黑暗中,唐苒憋不住嘴角彎起來。翻過身,看了會兒他背影,擡起手戳戳他腦袋。
見這人故意不動,又戳他脖子,肩膀,後背……一直到腰。
本來依她的膽量,萬萬不敢再往下造次,可也許是夜色太濃,也許隻是單純地貪戀那道體溫,她鬼使神差地戳向那片極富彈性,結實緊緻的肉。
寂靜中一道吸氣聲,面前的黑影翻身壓過來。
近乎狂躁的炙熱攫住她,不似昨晚醉酒的昏沉纏綿,力度也不夠溫柔。宋泊峤含弄她的唇,撬開她牙齒,像獸類撕扯獵物般攪得天翻地覆。
直到她快要窒息,眼角溢出淚,才終于放過她,唇瓣沾走她的淚漬,低啞嗓音埋入她頭頂:“這就哭了?”
唐苒用力捶他胸口:“你不按程序,我還沒答應你這樣。”
“那我答應你亂碰我了?”
“你一個大男人——”
“男人怎麼了?”他輕易将她轉了個面,摟緊,若有所指地說:“男人更危險。”
那一刻,唐苒清晰感受到什麼。
她竭力想忽略,強迫自己閉眼入睡,可過了許久還是不行。
“宋泊峤。”
“嗯?”他應得不耐,氣聲明顯。
唐苒咬住下唇:“你能不能不要貼着我?”
“為什麼?”
“……硌。”
“要麼忍着,要麼試試。”長腿壓過來,朦胧的語調燙熱她頭發,“我困了,現在沒力氣跟你試。”
唐苒索性睜眼,盯住窗簾下滲進的月光發呆。
以為今晚就這麼湊合過去了,才又聽見他聲音:“我這人比較傳統。”
唐苒目光一顫,心髒好像被提溜起來。
“既然結婚,就是奔着一生一世去的,沒想過半路分開。”
因為某些生理波動,他氣息還是不夠穩。
唐苒聽得耳尖滾燙,心口炙熱。
“生活不可能一直新鮮有趣,就像人,總有膩了乏味的時候。但隻要看着這個人,就覺得溫暖,安心,還願意和他一起走,不是挺好嗎?”
“我不敢保證我是個完美的男人,我不比别人懂浪漫,也不能一直陪着你。但至少,我這輩子都願意當你唐苒的丈夫,你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
唐苒鼻子忍不住酸脹,甕聲甕氣地,握住他扣在腰前的手:“對不起,我以後不說了。”
宋泊峤低頭吻了一下她額頭,放開她,躺回自己的位置。
“睡吧,我待一會兒就好了。”
黑暗裡隻剩一道略沉的呼吸聲。
唐苒曾經覺得吵鬧,不習慣身邊多一個人。才沒多久,已經習慣聽着它入眠。
*
那晚鬧過小别扭,聽完他那番話後,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悄悄地在變。
宋泊峤這次十天假期,幾乎都和她在一起。
早上送她到單位,回酒店歇會兒,吃個午飯,就過來等着接她。
同事們都開玩笑,說這人是長在停車場了。
“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譚喆那狗男人敢那麼對你,瞧瞧,老天爺轉頭送來個二十四孝。”若若站在台階上推了推唐苒,“快去吧,得空幫我尋摸尋摸同款男嘉賓。”
張姐上來勾住她肩膀:“若若想談戀愛了?”
“直接結婚也不是不行。”若若一臉認真,“一步到位,多省事兒。”
唐苒和張姐對視一眼,笑:“不考慮考慮小汪?”
“考慮他幹嘛?”
“聽話,好管。”
“……傻不愣登的,沒興趣。”
“喲,可我聽說你倆過年一起放煙花了?”
宋泊峤降下車窗看過來,唐苒不再參與八卦,心裡像裝着隻振翅撲騰的小鳥似的,跑下台階。
他沒着急開車,遞給她一杯熱奶茶。
唐苒一邊捧着暖手,一邊眯眼感受芋泥牛奶的甜度。
“我明天要走了。”駕駛座傳來略沉的語氣。
唐苒手指一僵,奶茶被捏得一聲輕響,打破車廂内原有的氣氛。
“周末如果沒事兒,我盡量回來陪你。”宋泊峤握住她手,“但說不準。”
不過領了個結婚證,一起待了十天日子,也沒像别的夫妻那樣恩愛甜蜜,竟然生出不舍的情緒來。
唐苒暗罵自己沒出息,假裝輕松地開口:“工作重要啦,反正我們都挺忙,盡力就好。”
身邊的人笑意很輕,幾乎難以分辨:“嗯。”
“不是說這邊有朋友?也不見你去找他們聚聚。”唐苒拿着吸管無意識攪着奶茶,腦袋裡像竄進一隻慌不擇路的兔子,沒話找話,“其實我這人挺獨立的,不怎麼需要照顧,我工作的時候,你去找點自己的事兒就好了,不用一直……”
“我自己的事兒就是陪你。”
唐苒心口跟着這話一震。
“苒苒。”他側頭望着兩人的手,越攥越緊,“像我這樣的人,很多事情都說不準,命也說不準。也許你需要的時候我沒法兒在,也許經常會失約,答應你的話不能兌現,也許我想和你一生一世,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唐苒鼻頭一酸,想說什麼,卻被他堅定的眼神打斷。
“因為那身衣服,我必須服從國家和部隊,但脫下那身,我保證,無條件屬于你。”
他擡起她的手,炙熱的唇印在她手背,目光灼烈,如一場盛大的焰火:“你是我妻子,沒有任何人比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