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激動,聽我解釋。”她給項臨川續上茶,神情略有谄媚,“爸媽你也知道,就盼着我結婚生孩子。要是讓他們知道鐘銘有孩子了,肯定要逼我結婚,可我和他……總之是結不了婚,所以不如不讓他們知道。”
“那孩子生下來了還要瞞?再說誰來養?鐘銘?他的工資養自己都夠嗆。”
“這個我們還沒商量過,但就算他要孩子,我也不會不管。”
項臨川簡直要氣昏過去,“你們倆真是氣死我了!他,未婚先孕,你,未婚得子,以後是準備都不結婚了,守着這段感情孤獨終老是吧?”
項栖棠撇撇嘴,不置可否。
“棠棠,你别沖動……”項臨川還想再苦口婆心地勸勸,項栖棠苦笑着打斷他,“你以為我沒勸過嗎?他孕期喝酒,也沒有永久标記,根本不适合留下這個孩子。可他哭着求我……哥,他哭着求我,說這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項臨川忽然熄了火,半晌,抱住了妹妹的肩膀。
“哥知道了,哥幫你瞞着。但有事不能瞞着我,鐘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照顧好他。”
“我知道。”
*
項栖棠到家比預料之中早,才十一點過五分。她離家時想着公司那堆破事,後來想怎麼和項臨川坦白,最後在父母面前表演天下太平,演着演着猛然想起鐘銘的房間還沒有足夠的信息素,當着毫不知情的爹媽的面驟然吓出一身冷汗。
怕鐘銘和孩子有什麼事,她随便找了個借口從家庭聚會上早退,一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發現家裡隻剩了玄關一盞燈。
他已經睡下了。
項栖棠松了半口氣,還有些不放心,鬼鬼祟祟溜進客房,借着手機的亮光偷看鐘銘。
他睡得很沉,眉心皺着,身體蜷縮成蝦米,雙臂緊摟着腹部,是一副不安全感十足的睡姿。
果然還是不安。
她在床邊靜坐良久,等信息素充斥房間每一處角落,床上沉睡的人逐漸舒展開身體,才摸了摸他蒼白的臉,戀戀不舍地退出去。
她固然是怨他的,可也忍不住愛他,糾結的感受讓她無所适從。她原本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第一次又愛又恨,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懷着不知所措入睡的項栖棠是被嘔吐聲吵醒的,清晨五點四十,鐘銘在客房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
照理說房間隔音很好,她不可能聽見隔壁的任何響動,可她不僅聽見了,還被吵醒了。
是因為孩子嗎?
她心急地趕過去,見鐘銘弓着身體撐在洗手台上,臉都要埋進水池裡。
“嘔——”每一聲幹嘔,項栖棠的胃都随之一抽。她抄過桌上紙巾快步走過去遞給他,鐘銘潦草地抽了兩張,還沒來得及擦,又埋首進水池吐起來。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會這樣?”
昨天的鐘銘隻是不想吃東西,說沒胃口,她以為他的孕反就這樣了,畢竟已經兩個半月,正常的三個多月就該停了,沒想到過了一夜突然惡化,吐得腰都直不起來。
鐘銘沒有力氣說話,微微搖頭,努力平複不斷痙攣的胃,卻收效甚微。
“嘔——”
“咳咳……嘔——”
項栖棠杵在一旁幹着急,順背也沒多大作用,眼看着他越吐越吃力,腿一軟就往下滑,趕忙把人撈進了懷裡。
“你的孕反很嚴重。”她很嚴肅地下結論。
鐘銘微睜着眼睛費力地喘,緩了好久才說:“以前沒有……”
知道懷孕之前,他的孕反是食欲不振,知道懷孕之後住院期間,他的孕反是偶爾惡心,出院之後,他的孕反升級成了劇烈嘔吐。鐘銘有些好笑地想,孩子還真是恃寵而驕,越來越敢折磨他了,就是仗着他愛它。
“别去上班了,你需要休息。”
“不行。”他像是一下子打了雞血,掙紮着從項栖棠懷裡爬起來,腳步踉跄地往外走,“不能再請假了……”
項栖棠無語。以前他也這樣,就算發燒到四十度,還是要去上班,真不知道這班是能日進鬥金還是科室離了他就不轉。
一年多了,她也懶得再勸,隻能從旁保護,别讓他犟出毛病。
“好點了就再睡會兒吧,上班還早。”她把人抱上床,鐘銘恹恹地擡手遮住眼睛,像朵蔫了吧唧的花。
“能不能……”項栖棠給他掖好被角,轉身要走,忽然聽見他極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什麼?”
他又不說話了。
“你說什麼?”怕錯過什麼要緊的話,她俯下身,就聽他用虛弱的聲線問:“能不能别走?”
項栖棠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過去點兒。”她掀開被子擠進去,買一贈一地摟住了他。
是為了孩子,她告訴自己。
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