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主任剛接生完一個妊高症,一口氣還沒松,就被項栖棠吓了一跳。
“是我不好。”老頭内疚地給鐘銘做完檢查,開了一天□□,“好好休息,好好休假,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看似是對鐘銘說的,可鐘銘總覺得他在瞄項栖棠。他跟着黃主任心虛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她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好像下一秒就會掀了病房。
“棠棠……”他忍着疼喊她,她才收斂了殺氣,一聲不吭把人送出病房。
*
邁巴赫小姐和鐘醫生一定是吵架了。意識到這一點的醫護紛紛選擇抛棄零食,避開戰火,投入工作。
沒有同事調劑,鐘銘的日子變得更難過。
回到病房後一整天,她隻對他說了一句話:睡會兒吧。他知道她在生氣,也低聲下氣道過歉,她卻像沒聽見似的,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
是不是太累了不想說話?他給她找理由,“你也睡會兒吧。”
她看了他一眼,在沙發上躺下,自顧自閉眼小憩。
鐘銘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她正拿着一疊不知哪裡來的文件,邊看邊簽字,陽光從輕薄的窗簾漏進來,落在側臉,憔悴一覽無餘。
他試着和她說話:“棠棠……我餓了……”
項栖棠筆尖一頓,起身給他切了盤果盤。
鐘銘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塊,鼻子越來越酸,蘋果塊停留在口腔裡,他含糊不清地開口:“對不起……”
筆尖又停下來,用力戳在紙上。
“可我不能不去……”
冥頑不靈。
“孩子不想要就打了吧。”筆尖又開始在文件上遊走,項栖棠狀似不在意地開口,徹底擊垮了鐘銘脆弱而緊繃的神經。
他坐在病床上,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好像隻會說這三個字,淚水瘋狂在臉頰上流淌,哭得喘不過氣。
項栖棠當然知道這句話說出口有多傷人,可她已經忍無可忍。就像鐘銘忍不住要去行醫救人,她也忍不住想把他護得周全。
可他不領情。
一次又一次,他推開她,一意孤行。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可她沒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劇烈,本就蒼白的臉色在崩潰大哭下褪去僅剩的血色,雙手因為用力握拳崩了針,血流順着手背蜿蜒而下,血迹觸目驚心,可他渾然不覺。
項栖棠強行硬起來的心維持不過兩分鐘,還是放下手頭的東西,起身走到了床邊。
“冷靜一點。”她把他摟進懷裡,鐘銘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臉埋在她胸前,雙臂用力收緊,箍住了她的腰。
“對不起……”他還在道歉。
項栖棠壓下哽咽,拍了拍他的背,“抱歉,我不該說這種話。”
他依然在發抖。
項栖棠沒有再勸,隻是一遍遍拍着他的背,就如哄着一個未成年的小孩。
懷孕後的鐘銘,和小孩也沒什麼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