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省J市下了雨，鐘銘和張存旭走出航站樓，發現天陰沉得厲害，似乎還醞釀着一場風暴。
“沒想到這麼冷。”張存旭搓了搓胳膊，排隊去等出租車。
鐘銘也哆嗦了一下，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下過暴雨的地面有一些淺淺的水坑，空氣中可以聞到灰塵濃烈的味道，有風從遠處吹來，讓本就清涼的皮膚更清涼了幾分。
“阿嚏——”鐘銘突然打了個噴嚏。
張存旭一個激靈，立刻準備就地打開行李箱掏衣服。項栖棠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千萬要照顧好鐘銘，要是一落地就讓人感冒，那小炮仗不得把他炸了？
“張教授，你幹什麼？”鐘銘見他蹲下來準備開行李箱，還想着能不能幫點忙。
“我看你冷，拿件衣服給你。”
鐘銘急忙拒絕：“不用不用，張教授，我沒事，适應了就好了。”
張存旭聽他這麼說，也心存僥幸，正好輪到了出租車，就先把人安置進去，自己去後備箱放兩個行李箱。
會議酒店在市中心，他們路遠，很多知名的教授學者早已到達，上電梯時張存旭和好幾個相熟的熱情地打招呼。
“張老師，這是你的學生？”有好奇的學者問。
“這是羅振老師的學生，這次是以醫生的身份單獨過來的。我們住得近，就一塊兒過來了。”
對方恍然大悟狀。
張存旭在業内算得上德高望重——雖然年紀并不大——應對各種應酬已經遊刃有餘，認識的大拿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項栖棠曾經很惋惜地感慨過，要是他不走臨床，改行做科研，有張存旭的助力，未來比現在更加可期。
鐘銘繞着她的手笑：“可我的職業目标是治病救人，這可怎麼辦？項總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在臨床繼續幹下去？”
項栖棠憋着笑裝作深思熟慮了一番：“唔——也行吧，鐘醫生自己生孩子的時候，還能省個大夫呢。”
會議共七天，議程已經發到群裡，地點在酒店十三樓的會議廳。由于張存旭和鐘銘在業界地位懸殊，年齡差又尴尬，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兩個人并沒有和主辦方申請同宿。張存旭住在高層單間，鐘銘被随機分配和一位陌生人同住标間。
鐘銘和張存旭告别後拉着行李箱找到房間号，刷卡進去時舍友已經坐在窗邊，盯着電腦研究着什麼。
“嗨，你來了？”是個熱情的男人。
“你好。”鐘銘回以淺笑。
男人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肚子上停留幾秒，又覺得不禮貌，站起來把自己的行李箱挪開，給鐘銘騰出空間。
走了很多路，鐘銘腰酸腿痛，暫時顧不上收拾行李箱，扶着腰艱難地坐下，兩手撐在身後長出一口氣。
肚子挺出更加明顯，男人眼睛一亮，湊上來問：“同學，你是懷孕了嗎？”
同學……鐘銘失笑，有一種瞬間年輕好幾歲的錯覺。
“嗯，五個月了。”他溫柔地撫上肚子，“不過我不是同學了，是牛馬。”
男人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點失望，還有點羨慕。
“已經上岸了……”他深深歎了口氣，“你看起來比我小，竟然已經上岸了。”
鐘銘不信，畢竟他已經在醫院當牛做馬多年了。
兩個人一對年齡，果然男人比他小了四歲，隻是看起來太過滄桑。
又對學校，鐘銘一句“A大醫學院八年”把男人說炸了，立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學霸！你是不是發論文很強？能不能來幫我看看？”
透過男人厚厚的鏡片，鐘銘有一種感覺，這位博士估計是學瘋了。
“我看不合适吧？還是讓你導看吧。”鐘銘婉拒。他實在有點累了，可能是吹了風，此刻頭有點痛。
“合适合适。”學瘋了的男人“恭請”鐘銘坐到電腦前，鐘銘看了一眼，無奈表示：“和我的研究方向不太一緻，我實在幫不上忙，抱歉。”
男人長歎了一口氣，才想起自我介紹：“哦哦哦，我叫李超，很高興認識你。”
“鐘銘，很高興認識你。”
李超雖然有學成梅超風的趨勢，但看得出很努力，人也不錯，他看鐘銘不太方便，還提出幫他收拾行李箱。
箱子裡倒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
“李超，忘了問你，你……是beta嗎？”他提交了特殊情況說明，照理說和他同宿的應該是位beta。
“是啊，你不是嗎？”
鐘銘心裡劃過一絲異樣，又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忽略掉，坦然道：“我是Omega。”
李超如大部分人一樣露出震驚的表情：“男O！看不出來啊……”
鐘銘無奈苦笑。
“我的alpha不在，晚上我需要用一下信息素，希望你不介意。”說出這句話時，鐘銘内心十分忐忑。如果對方拒絕，他該怎麼辦？
幸好李超很好說話：“不介意不介意，反正我也聞不到。你注意身體，懷孕很辛苦，有需要就說，别客氣！”
看來這趟行程會比想象中有趣。
鐘銘休息了一陣，肚子有點餓，打算先找張存旭一起去吃飯，電話還沒打過去，對方先打了過來。
“鐘銘，你行李箱打開了嗎？”
鐘銘莫名其妙：“還沒有，怎麼了？”
“拿着你的東西去17樓，你換房間了。”
“啊？”
“晚上你就知道了。”
鐘銘半信半疑，不得不和剛認識不到兩小時的舍友告别：“李超，主辦方通知我換房間，不能和你一起住了，很遺憾。”
李超又露出震驚的表情：“怎麼了？你走錯屋了？”邊說邊湊過來拿出手機，“先加個聯系方式，好不容易認識個學霸。”
鐘銘掃了二維碼，拉着箱子一頭霧水地往外走：“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們弄錯了吧。明天見。”
李超戀戀不舍地送别他，關上門繼續奮戰論文。
鐘銘一個人拉着行李箱來到17樓，張存旭已經在其中一個房間門口等他，手裡拿着一張房卡。
“我想了想，你的情況畢竟特殊，還是換成單間更好。放心，主辦方那裡我已經說過了，升房的錢也找棠棠報銷了，你不用有顧慮。”
他考慮得這麼周全，鐘銘想拒絕也說不出口了。
“謝謝張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