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會議流程,每天的第一位報告人是業内頂尖學者,第二位是地位稍低的教授,第三、四位是青椒,後面就是各位臨床醫生和未畢業的博士。鐘銘錯過了三位大牛的報告,心下遺憾,因此聽得特别認真。
李超見到他就高興,抱着電腦快步走到旁邊坐下,壓低聲音問:“聽張教授說你發燒了?還住院了?這麼快就好了?不用再休息兩天?”
鐘銘的嗓子還是有些啞,隔着口罩更是沉悶,低聲回道:“沒事了,再休息下去,這次就白來了。你彙報完了嗎?”
李超立刻緊張起來:“我是今天下午,好緊張!我覺得寫得很不好!”
鐘銘安慰他:“不會的。張教授不是說寫得很好嗎?你要相信他。”
張存旭在李超過度神經質的請求下幫忙看了一遍論文,覺得這孩子要不就是被導師PUA傻了,要不就是天生沒自信,分明寫得很不錯,還是認為自己不行。
“到時候就照本宣科,大家都這樣。”
李超冷靜了一些,趁着議程尚未開始,又八卦地問:“聽張教授說,你的alpha來了?”
鐘銘在口罩下紅了臉,“嗯,她來開會。”
李超一臉揶揄:“這麼巧啊?你事先不知道?我看是不放心你,找個借口來陪你吧!”
鐘銘也想過這種可能性,又覺得按他們目前的情況,可能性為零,就沒有再過度期待。
“不過幸好她來了,不然你半夜發高燒,我又睡得死,你就危險了!”
鐘銘心思一動,分明才分别不久,又分外想念起項栖棠來。
幸好彙報及時開始,兩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學術上。
一上午過得很快,各個方向的研究都很精彩,鐘銘忙着學習記錄,再想起項栖棠時已經到了飯點。
“走走走,餓死了。”李超背起包跟着大部隊起身,一扭頭看見鐘銘在打電話。
“你中午回來嗎?好,那我自己去吃了。”
好一股愛情的酸臭味。
“走,發現了一家物美價廉的菜館,大家都在那裡吃,我帶你去。”
李超的熱心腸實在熱烈,鐘銘都有點接不住。一擡頭,張存旭正和一位大佬在門口攀談,目光時不時落在他的方向,鐘銘就知道,這是在等他。
“是我妹夫。”張存旭笑着向大佬道别,“晚點一起小酌幾杯。”
又要和張教授共進午餐了,李超多少有點緊張。
好在飯館人多嘈雜,還有和他們拼桌的同行,熱絡地聊起來,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隻是一聊就容易停不下來。
鐘銘昏昏欲睡,張存旭幾次想提出結束,都被意外情況打斷,隻能一分鐘又一分鐘地拖延下去。
“抱歉啊各位,我腸胃不太舒服,先走了。鐘銘,房卡在你包裡,你陪我回去吧。”李超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
鐘銘終于得以回去睡覺,感激地向李超道謝。李超不在意地擺擺手:“嗨,這幾天都是這樣,隻要遇到大佬在這裡吃飯,他們就聊個沒完。我一開始也抱着學習态度留下來,可是後來發現大家最後都在尬聊,就不想聽了,不如回去睡覺。”
鐘銘忍俊不禁。
忍着暈乎乎的困意回到房間門口,發現地毯上放着一份外賣,他扶着腰蹲下去,發現是一盒蛋撻。
他這幾天已經吃了不少蛋撻,但奇怪的是上瘾似的,怎麼也吃不膩。
拿着外賣走進房間,鐘銘給項栖棠拍照過去問:“你買的嗎?”
項栖棠過了一會兒才回:“怕你吃不飽。”
鐘銘心裡就湧上棉花糖似的甜味——他确實沒吃飽,餐館味道太混亂,他沒什麼胃口。
“小蛋撻,媽媽中午不回來了,你陪爸爸睡覺。”鐘銘咬一口噴香的真蛋撻,拍拍圓鼓鼓的肚子和小蛋撻互動。小蛋撻聽懂了似的,在他掌心輕輕劃過一串細微的動靜。
*
兩點開始下午場,鐘銘沉沉地睡到了一點四十,才在鬧鐘的催促下慢吞吞起身,去給李超加油。
李超果然早早就到了,看見他進來焦急又貼心地拉開椅子,神經質地問:“你說我這寫得行不行?會不會給我老師丢人?”
鐘銘無奈道:“你冷靜一點。首先,你投稿的時候已經是基本定稿了,能通過說明寫得合格。第二,張存旭教授幫你看過,他說寫得很好,你應該相信他。第三,你要對自己有信心,這是最重要的。你已經是博士階段了,如果一直依靠别人,别說畢業,你怎麼行醫救人?”
李超讷讷地看着他,終于發現學霸溫吞的外表下有一顆多麼強大的心髒。果然學霸不是誰都能當的,八年不是誰都能讀的,他不由地又對鐘銘崇拜了幾分。
“我……我知道了,我試試。”
鐘銘意識到自己說重了,怕給他更大的壓力,往他手心塞了顆糖。
“我緊張的時候,就捏一顆糖,邊緣的鋸齒刺痛掌心,注意力就會從摸不着的焦慮轉移到具體的疼痛上。希望對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