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銘遍體生寒,肚子隐隐約約地抽痛起來。
“你說這些,不就是想讓我主動離開嗎?為什麼要來找我?是不敢直接對棠棠說嗎?你也知道棠棠不願意和你在一起吧?周先生,我知道你和棠棠的過去,頂多算一段暧昧,難為你回味了這麼多年。”
周士禮的臉色終于變了。
“鐘銘,沒想到你如此尖酸刻薄。不錯,我和她是沒有正式在一起,但她是個很好的人,值得我等。隻是沒想到,以前冒出一個盛臻,現在又來了個你。你們都是什麼品質的Omega?棠棠的眼光真是獨特。”
鐘銘一陣火起——這是第二個羞辱他的人。
“棠棠當然很好,但她不屬于你,不勞你記挂了。”鐘銘色厲内荏地發出警告,側身準備下車。他的肚子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為久久不散的信息素還是被周士禮挑釁得過于氣惱以至于動了胎氣。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棠棠結婚。”周士禮突然朗聲,混着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鐘銘的動作頓住,默不作聲捧住了肚子,輕喘一口氣,又坐了回去。
“兩個beta生出一個Omega,恐怕受了不少非議吧?我猜猜,唔……說不定還做了親子鑒定?”
年少的噩夢被殘忍地撕開,鐘銘驚出一身冷汗,腹中絞痛得幾乎難以忍受。他咬牙勉力支撐,可額上雨水一般的汗還是将他的驚恐悉數出賣給敵人。
周士禮笑得更燦爛,絲毫不顧鐘銘腹部越扣越緊的手,繼續侃侃而談:“冷漠的父母,毫無溫情的原生家庭,讓鐘醫生的心冷透了。可怎麼就這麼巧,你遇到了棠棠,一個泡在愛裡長大的alpha。她給你的愛,你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你想要,可是要不起,對嗎?”
鐘銘的肩膀都因為痛苦顫抖起來。
“看來我猜對了,當年輔修的心理學還是有點用處。”周士禮得意地看着臉色煞白的鐘銘,裝模作樣歎了口氣:“唉……鐘醫生,有些人就不是你們這種感情殘廢可以肖想的,盛臻是,你也是,尤其是你。盛臻好歹有點錢,你呢?隻有拖後腿的娘家。識相的,生下孩子就走,否則你和棠棠遲早連朋友都做不成。”
周士禮大搖大擺而去,鐘銘終于支撐不住,捂着愈發抽痛的肚子蜷縮起來。
周士禮一定調查了他,否則……否則怎麼會知道那段不堪的過往……
“好痛……呃……”肚子在發硬,宮縮逐漸強烈起來,他的視線一片模糊。想給項栖棠打電話,可手抖得厲害,手機不慎掉下座椅,落到了指尖之外。
寶寶……誰來救救他……
疼得昏昏沉沉,快要失去意識時,掉落的手機聒噪地響了起來,把他的神智拉回些許。
不行,不能放棄,棠棠還在等他。
鐘銘聚起不多的力氣,扶着肚子側過身,慢慢滑下去摸索手機。
幸好滑的距離不遠,他拾起手機重新坐回去,摁亮已經熄滅的屏幕。
隻是個騷擾電話而已。
他靠坐在車裡,把座椅調到最舒服的位置,閉上眼摩挲一陣陣發緊的肚子,努力平複心緒。
可周士禮的話就像一支利箭,鋒利的刃不斷在他胸腔攪弄,血肉都被攪成了一灘血。
腹中悶痛,胸口悶痛,他有些喘不過氣,微微仰起頭,試圖呼吸到更多氧氣。
車門忽然響了一聲,他應激睜開眼,才發現棠棠回來了。
眼淚倏地落了下來。
項栖棠愣了愣,才在車内燈光失真的照射下發現鐘銘的臉色有些異常,唇色過于慘淡了。
“怎麼了?不舒服?”她貼了貼他的額頭,摸到一手冷汗,不由驚道:“怎麼這麼多汗?哪裡難受嗎?”
鐘銘無力地閉上眼,想起周士禮的話,還是決定把事情爛在肚子裡。告狀容易,可棠棠若是知道他複雜的家庭情況,還會愛他嗎?他賭不起。
項栖棠已經上手摸他的肚子,本該柔軟的肚腹此刻硬得厲害,偶爾軟下來,很快又發緊,顯然是宮縮了。
她并不知道周士禮來過,隻是按照常理去推測,想到了多思多慮的Omega一整晚都在生悶氣,現在可能還在思慮。
“要不要去檢查一下?”心病還需心藥醫,她也沒打算瞞他,隻是不太确定需不需要就醫。
鐘銘搖搖頭,“休息一下就好……”
聲音委屈的,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項栖棠在心裡歎了口氣,關上車窗釋放出大量安撫信息素,邊揉肚子邊把昨晚的意外删繁就簡解釋了一通。當然略過了周士禮在她辦公室睡了一覺這種容易引起吵架的事情。
鐘銘被信息素包裹,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抹了把眼淚追問:“就這樣?”
“就這樣。不信你問盛臻,我這裡還有他的通話記錄,你看。”
鐘銘湊過去看了一眼,果然盛臻的電話時間顯示後半夜。
“以後能不能不要和周士禮加班到半夜……”他沒什麼底氣地嗫嚅。
“好,沒有下次。”項栖棠的拇指擦過鐘銘面頰,把吃醋的淚水擦了個精光,“回家睡一覺,抱着睡。”
鐘銘終于露出笑容:“我要睡十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