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傷亡?”謝微塵問道。
“有重傷但無亡,藥材吃食我已暗中派人挨家送了過去,姜醫士在外照顧他們。”
猶豫片刻,柏風繼續道:“姜澤将軍全家被判流放交州,陛下直接下的旨。”
交州在周朝的最南端,被稱為“蠻荒煙瘴之地”,且在上京千裡之外。
此時,一陣春風拂的滿院梅花瑟瑟,新綠顫動,謝微塵将滿院生機盡收眼底,他放下茶盞,沉默片刻後問道:“聖旨是如何寫的?”
春天出發,總比秋冬好些,交州也算是一線生機。
柏風從袖中拿出一份帛書,雙手呈遞給謝微塵。
帛書上是謄抄下來的聖旨,謝微塵接過展開,看了很久,不知看了幾遍。
“朕承天命,統禦四方,一向賞罰分明。今有姜澤,身為老将卻屢戰屢敗,實為失職;更于朝堂之上,頂撞朕躬,言辭不敬,目無君上;又私心偏袒太子謝瀾,結黨營私,擾亂朝綱。此等行徑,實屬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然朕念其昔日微功,不忍加誅,特從輕發落:
着革去一切官職,抄沒家産,流放交州,無诏不得再歸上京,其子女三代内不可為官,以儆效尤。”
“殿下?”見謝微塵手持帛書眼也不眨,柏風不禁面露憂色。
謝微塵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姜将軍可已啟程?”
“今日黎明,已從北門出發。”柏風答到。
“今夜子時,派兩個信得過的追上護送一程。幽州那邊讓徐本頂上姜澤的位置。”
柏風眉頭微蹙,遲疑道:“可是徐将軍一向與殿下不睦,幽州要地,讓他駐守掌權會不會不利于殿下?”
謝微塵冷笑道:“徐将軍隻是偶爾會頂兩句嘴而已,真正不利于我的從來隻有皇位上坐着的那個人。”
氣氛正凝重,蘇落提着食盒風風火火的奔入院内。
“柏風你怎麼站着曬太陽?離殿下這麼近,陽光都被擋住了。”話音未落,她将手上的一個食盒遞給柏風,“我猜你午食未用,這份給你。”
柏風還未反應過來,食盒已被塞入手中,他正猶豫是否該推辭,謝微塵卻淡淡開口,替他解了圍。
“去側殿搬桌案坐墊,坐下來一起用。”
蘇落端魚湯的動作停滞片刻。謝微塵是主君,她剛才的動作是不是太随意了?
蘇落心中糾結着,手上的動作卻并未停止,瓷白的玉勺盛滿魚湯被喂到謝微塵嘴邊。
起初謝微塵并未張嘴。
蘇落瞥了眼碗裡大小厚度不一的魚片,便以為謝微塵是嫌棄她刀工不好,她隻好解釋道:“很久沒做烏鳢湯了,刀工是差了些,看着雖醜但味道絕對好,殿下多喝些,這樣才能好的快。”
此時柏風也端出了魚湯,他的那份湯魚肉沒有謝微塵多,他打量着雪白的魚湯,剛想開口提醒:殿下不喜魚腥味。卻見謝微塵已從容咽下了第一口,神情淡然。
魚湯後面還有田七烏雞湯,拌的時蔬,雞蛋蒸的雙皮奶,去皮去核的奈。品種不多,但每一份的量都很大。
起初,謝微塵還能從容跟上蘇落喂食的速度,然而到了半飽時,他終于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孤不趕時間。”
“第一次喂人吃食,殿下見諒。”蘇落讪讪,她怎麼就順其自然地喂上了?
謝微塵被蘇落這句話取悅到了,他的唇角微揚,“孤也是第一次被人喂,感覺很新奇。”
謝微塵緩慢坐起身,從桌案上端起奈果遞給蘇落,“幫孤分攤一下,有點吃不下。”
蘇落接過,剛想勸說點什麼,便見謝微塵端起雙皮奶一勺勺吃了起來,動作優雅而迅速,完全不像吃不下的樣子。
她心中莞爾,對謝微塵的濾鏡無聲中碎了那麼一點點,外傳品德無瑕的謝微塵他挑食!
春光明媚,心頭的重壓随着謝微塵的醒來散去,蘇落坐在他身旁,眯着眼睛開始享受甜滋滋的水果。
寒冬剛過,水果都是奢侈品,一般隻供貴族享用,跟着謝微塵就是爽!蘇冷融費盡心血坐上京兆尹的位置又如何,上京這地方,随意落下的瓦片都能砸到貴族,她等着看好戲。
謝微塵不動聲色的欣賞着蘇落鼓鼓囊囊的腮幫,心中浮現出莫名的滿足感,“柏風,府中可還有其它果子?”
柏風放下碗筷,回道:“除了奈,還有些梨、葡萄、馬蹄和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