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忙擡袖遮臉,整理儀容去了。
謝微塵對姬仲淵道:“勞煩姬大人安排人手,将寨子上的糧運下來。”他從懷中摸出能調水兵的玉符交給姬仲淵,“還有交州海外月島上的糧食,也要勞煩先生跑一趟。”
月島是蘇落帶着謝微塵一起去的,從見到與現世一模一樣的亞洲地圖開始,蘇落就帶着人去占了地盤,本以為島上會有人,結果連走獸都沒幾隻。
将近四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能種糧又能藏兵捕魚,是蘇落與謝微塵商量好的退路。萬一大周無藥可救,他倆就當個甩手掌櫃避世隐居。
“我這就去。”姬仲淵領命而去。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城門開了?”
“你們看城樓上站的是不是太子殿下?”
……
細碎的交談連綿成片,形成浪潮,很快人群中站出一人,那人發髻淩亂,身披殘破的铠甲,他喊道:“我乃益州征西将軍宋陌,率軍前來投靠殿下!”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自然也就跟上了。
“我們乃揚州富商,攜家财投奔殿下,揚州北部飛蝗成災,顆粒無收,我們隻求溫飽活命,這萬貫家财願獻與殿下。”
“我們是上京官員,謝靖殘暴不仁,私欲難填,我等前來投奔殿下,不求官位厚祿,隻求活路。”
“我們是荊州百姓,前來投奔殿下,隻求有口飽飯,什麼髒活累活,我們都願意幹!”
“我乃荊州王手下校尉,帶兄弟與家人前來投靠殿下。”
“我們是益州百姓,益州王殘暴,以百姓充軍糧,我們隻求一活路。”
……
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默契有序的報着家門。
城牆上,胡天天緊了緊頭上的官帽,道:“荒唐,荒唐,這與造反有何區别?殿下三思,不能将他們放進來啊!”
謝微塵的目光落在他面上,欣賞着他的焦急與恐慌,薄唇輕啟:“郡守如此忠心于陛下,不如孤讓人備快馬,由你去上京将此地情況告知陛下如何?”
“這……這……”胡天天的眼珠滴溜溜的轉,“殿下,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從永甯郡快馬去上京,必定走荊州官道,揚州都遭了蝗災,荊州離上京如此近,肯定好不到哪裡去,我這半路上連人帶馬,都能被蝗蟲啃幹淨喽!”
“說不定今年這飛蝗不從上京過呢?”謝微塵将目光移至茫茫蒼野,不辨喜怒,“行宮養了匹日行千裡的駿馬,我讓人牽來賜予太守。”
胡天天雙膝跪地,擡手扇自己,“我這嘴就是賤,殿下當我是在放屁就行!”放着交州的好日子不過,巴巴跑去上京,腦子長瘤,才能幹出這樣的蠢事。
等到城牆下的自報家門的喊聲止住,謝微塵才走近牆邊淡淡開口,“我已知曉你們的來處,胡太守會安排你們的住處,想面見孤者,後日早間帶上拜帖,自會有人接見。”
他回頭交代道:“孤還有些事情,下面這幫人就交給胡太守安置。”謝微塵拉着蘇落,轉身離去。
蘇落小聲提醒:“這胡太守就是一包草,這事兒他幹不好。”
“幹不好,才能罷免他的官職,小心台階。”沿路的火把發出哔啵的聲響,将山風烘烤的炙熱無比,光影在台階上明滅浮動,謝微塵接道:“肥蟲養了三年,本打算讓鐵家三兄弟洗劫太守府的,現在看來不用了。”
夏初本是農忙季,本應一心撲在田地上,但今年卻是亂的很。
街道上不光有流民四竄,還有南巡将軍派來挨家挨戶征糧的兵士,交州不止永甯郡,其它郡縣也是一團亂,因為來投靠的人是在是太多了。
同時安排這麼多流民,胡太守忙的焦頭爛額,效率低下,但好處卻撈了不少。
來投誠的富商,謝微塵拒絕了他們獻上的财帛,提供了安身之處,讓他們自尋出路。投誠的軍士,謝微塵做主,他們入交州軍籍,然後派去開墾荒地,種夏糧。至于上京來的官員,謝微塵在城門前殺了他們,能在謝靖手下做官,必定圓滑世故,不是省油的燈,又背主,留不得。
關于胡太守,謝微塵還沒來得及揪他的小辮子,他便被人發現死在了臭水溝裡。仵作驗屍後,發現他是被一塊碎銀噎死的,身上還放了一封認罪書,交代了一生的罪行與藏财地點。
郡守府的米糧财帛,蘇落帶人不分白天黑夜的點了一周才算盤點完。
那些流民,最後是謝微塵接手重新安排的。
時光輾轉,來到了早秋時節。七月流火,暑熱減退,天氣轉涼,稻杆被結結實實的紮好,堆成了垛,田間播撒了紫雲英種子,用于肥田。
期間傅偃派人送來了信,告訴蘇落他會去查問,餘亦南片面之詞,先不用着急。
但沒等到想要的消息,蘇落的心日日七上八下,難以放松,還是與謝微塵說了。
謝微塵沉默了片刻,反倒先來安慰蘇落。似乎他自己命沒蘇落的心情重要,謝微塵告訴蘇落,“路是自己走的,氣運隻占了一部分,偷來的永遠不是自己的。若是實在放不下,他可以安排人手,殺了餘亦南,一了百了。”
蘇落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她與謝微塵商量後,決定在餘亦南拔營回上京的路上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