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餘亦南終于醒了過來,随軍住帳,條件簡陋,他是被蚊蟲咬醒的。
他下意識想擡手驅趕蚊蟲,手腕卻傳來劇痛。還有後脖頸也是酸痛無比,記憶上湧,他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一切。
不認他的蘇落,苦澀的啞藥,被敲碎的手骨,重擊的後頸。
餘亦南本質上是一個自私無比的人,這下連帶着蘇落也一起恨上了。
“嘩啦——”
他忍痛擡手,用手肘狠狠掃落床邊案幾上的茶盞。瓷片在黑暗中碎裂的聲響驚醒了守夜的子書。
“世子!”子書慌忙點燃燭火,昏暗的光線下,餘亦南慘白的面色配上猙獰的表情宛如惡鬼。子書被他眼中的怨毒驚得後退半步,才道:“您的手腕大夫來看過了,說好生将養就能恢複如初。”
“世子?您怎麼不說話?"
餘亦南暗想:“那幫大夫真是蠢笨無比!怕不是靠關系混進來吃白飯的。”
他恨得牙癢癢,但無論如何努力就是發不了聲。
子書見情況不對,又喊來了同一波大夫。
一番會診後,得出結論,餘亦南嗓子眼的毒他們解不了,無能為力。
将人送走,子書本想寬慰餘亦南,卻見他将桌案上的所有東西通通掃落在地,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世子你在尋什麼?”
餘亦南擡頭,噘着嘴,反複重複着同一個字的口型。
“吐?世子想吐?”
餘亦南搖頭。
“兔?世子餓了,想吃兔肉?”子書繼續猜道。
餘亦南狠狠搖頭。
“秃?”
忍無可忍,餘亦南隻好用腳尖在地上勾勒文字。
“圖?世子要地圖?”
餘亦南點頭。
子書打開角落的樟木箱,取出了所有地圖,“交州潮氣重,我下午将它們收了起來,不知世子要哪一份圖?”
餘亦南用手肘一份份撥開,終于找到了他想要的。
“涼州布防圖?世子找它做什麼,涼州現在已經不歸我們管了,我們隻需護衛上京安全,遵循陛下旨意辦事……”
餘亦南一記眼刀剜來,子書後半截話生生噎在喉間。
他找到竹筒,示意子書将地圖卷實塞進去。又走到平常睡的床榻邊,勾出了一個潔白的骨哨。
清脆的哨聲響徹夜空,很快落下一隻鷹。這鷹子書認得,是世子與北狄聯絡的信鷹,他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世子這是賣國的勾當!”
子書這句話說的響亮。餘亦南暗罵了句蠢貨,示意子書将竹筒綁在信鷹上。
“世子……”子書還想再勸,卻見餘亦南的目光落在了刀架上。子書抖着手,将竹筒綁在了鷹腿上。
餘亦南目送蒼鷹振翅而起,朝北方飛去。
賣的又不是他的國,他何必在意,生為嫡子,卻從小被留于上京做質子。謝家的國亡了,他餘亦南的國才能建,到時候蘇落一定會非常非常後悔選擇了謝微塵,他等着她來求他。
天幕深藍,夜風送涼,不知名的蟲躲在石縫裡鳴叫着。
蘇落站在城牆上,探頭向下張望着,她道:“這穿的挺雜,布衣绫羅,铠甲草衣,蘇落眯了眯眼,好像還有幾個熟面孔,京官?”
謝微塵拎着她的後衣領,無奈道:“站好,别探這麼前,萬一摔下去怎麼辦?”
“有點黑,下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往前些,感覺能看的清楚些。”蘇落道。
謝微塵隻好改牽她的手挽,以防蘇落不小心跌下去。
謝微塵對身邊的守城将低語吩咐,“打開城門,點燃火把,檢查戶籍路引,清點人數,有鬧事者,就地格殺,身有病者,原地隔離。”
郡守胡天天一臉便秘的神色,他道:“殿下,這麼多人,我們哪裡養的起?這一眼看去都望不到底啊!這……”
姬仲淵望着胡天天的牙縫,忍不住提醒,“大人你牙縫裡有片菜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