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浸透的黃昏，青石闆縫裡滲出蒼苔腥氣。林柒夏攥着牛皮紙袋站在老宅天井裡，瓦當滴落的雨水在腳邊積成破碎的鏡面。二十年陳皮香突然漫過月洞門，程予安端着藥罐出現時，她正盯着文件上"陸沉"兩個字——那筆畫走勢與七年前匿名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轍。

"蘇瑜送來的？"程予安的白大褂下擺沾着艾草灰，腕間紅繩突然繃斷，銅錢滾進排水溝的聲響驚飛檐下避雨的藍點颏。

紙袋裡滑出兩份文件。陸沉工作室的勞務合同，新聘生活助理林柒夏的簽名欄暈着咖啡漬；另一張是醫院的病曆，患者陸沉入院時間恰好是她記憶斷層的起點。CT報告單背面有鉛筆拓印的銀镯紋樣，與她妝匣底層那個銀手镯的圖騰完全重合。

"當年你說在醫院工作，所以這些你都知道對嘛？"林柒夏的繡花鞋碾過潮濕的銀杏葉，鞋頭珍珠綴成的并蒂蓮沾滿泥漿，"難怪我總夢見一個模糊的男人，在閃光燈下。"

程予安的藥罐磕在青石井欄上，褐色藥汁順着裂紋滲進地衣。"我隻知道你從銀行辭職後去做了他的生活助理，幾天後陸沉在片場被砸，陷入昏迷，之後你不知所蹤。"他摘眼鏡時露出眼尾新添的疤，像條蜈蚣爬進鬓角，"我在ICU找到你時，你攥着那個手镯......"

後巷忽然傳來吳語小調。陸沉撐二十四骨竹傘轉過滴水巷，墨色長衫下擺掃過牆根新發的虎耳草。這位号稱來采風的租客顧先生，搬進隔壁沈宅時，行李箱滾輪縫隙還卡着上海電影節的紅毯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