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覺得來詢問的這個舉動是個愚蠢的行為。
晚六點過後,徐霧提前跟今晚的坐班老師講了下之後就簡單收拾了下東西打算趁着晚自習還沒開始到社團那邊準備下。
挂在教室後牆上的時鐘在“嘀嗒嘀嗒”走着,室内隻有她窸窸窣窣收拾物品的聲響,在手無意識摸到躺在課桌裡的那封信時,徐霧遲疑了下還是把它抽出來。
她沒打開過,扔在這裡跟燙手山芋一樣。
猶豫間,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到靠在牆角的垃圾桶,信在手裡攥得越來越緊。等回過神來,她已經站在垃圾桶邊,手伸了出去,隻要指尖輕輕松開—
“為......為什麼要丢、丢掉?”微弱的嗓音忽然從身後傳來,似乎和她貼的極近,近到幾乎讓徐霧錯以為是咬着她耳朵說話的,輕輕起伏的呼吸就噴灑在她的耳側,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像獨自走在深夜空曠醫院走廊上時那股強烈的不安感編織在空氣裡,深深将她纏繞,甚至是餘光還能瞥見身後鬼魂低着頭落下在她身上的黏膩黑發。
徐霧整個人一顫,猛地把信捏回手裡塞進口袋,連忙轉過身去把手橫在胸前阻隔兩人的接觸,瞳孔放大着,不受控制地沖他喊:“離我遠點!”
話音落在地上,等徐霧看清站在教室後門口的解影時不禁愣了下,她受到驚吓和應激的心髒都還沒反應過來,仍舊在胸腔裡瘋狂跳動,額上都冒出了點細汗。
而解影距離她,大概有七八米。
根本就沒觸碰到她。
意識到這點,徐霧強制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她張了張口,薄唇似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哪怕藏在口袋裡的手依舊緊握成拳,在顫抖着。
兩三秒後,徐霧感到對方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掃了自己一眼,随後一言不發地輕輕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退到了走廊上。
解影就靜靜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本身就沉默寡言的他,此刻連話都不再說一句,藏在過長劉海下的眼晦暗不明。
剛剛反應過大了......徐霧神色糾結,她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卻在時鐘滴嗒聲傳進耳畔的那秒驟然回過神來。
她有些不自然地把收好的書包挎在單肩上,低着頭走的腳步還有些快,絲毫不掩飾想快速離開的心情。
在經過解影身側時,她低低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說着也沒去看解影的反應,三步并作兩步就急匆匆離開了現場。
她知道解影的視線還如往常一樣黏在她背後或者發絲的尾端,手抓緊了書包的肩帶,連忙拐角下樓。
徒留還站在原地的解影,垂首看了眼右手提着的白袋子,裡面裝着剛買的消毒棉簽和紅花油。
要給的那個人從始至終連正眼都沒給一個。
既然人走了,那也沒有放過去的必要。
解影随手把袋子塞進抽屜裡,為避免裡面的東西掉出來,還先打了個結。
徐霧不太喜歡綁頭發,一周七天裡有五天都是散着頭發的。她的發質很軟,用的小蒼蘭的洗發露,稍微靠近便能被那氣息包裹圍繞,以至于這時都還似有若無萦繞在鼻尖。
他知道徐霧要去哪裡,思緒出遊間隙還無意識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垂下眼時莫名想起了早上來找徐霧的那個高三男。
徐霧對他時話總是那麼多嗎?很喜歡對那個人笑嗎?那個人離她那麼近都沒有反應嗎?
還是因為......那個人長得好看?徐霧喜歡那個人的臉嗎?
解影皺着眉,放在臉頰上的手已經沒勇氣繼續摸下去了。
他趴在桌子上,半張臉都埋在臂彎裡,歪頭失神地看着窗外餘晖西沉的天空。
日頭漸落,昨天天氣預報說今日降雨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二十,可解影無端覺得或許過幾分鐘會下雨也說不準。
還是十級大暴雨。
晚霞的色彩透過窗戶映襯到他眼底,将瞳孔都染成了琥珀色。解影垂直于桌面的指尖小幅度動了下,無聲無息到像極了常年生長在潮濕角落的藤蔓。
而今這藤蔓在期待着連綿不斷的雨季将他徹底打進泥濘不堪的沼澤中。
他忽而覺得現在就該下雨,解影把臉往裡埋了點。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