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搓了下手背,企圖從這個動作中汲取點暖意。
緊接着,在她垂眼的那秒,一包迷你濕巾被人遞了過來。
視線裡這雙手的腕處也沾染上不少雨痕,幾滴水順着脈搏的淡青色紋路緩而慢地往下滑走,砸落在地。
耳畔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雨其實不大,平緩的氛圍中到處都充斥着令人安心的感覺,像是在撫平着她的情緒。
太近了。
近到他身上的氣息混雜着雨時泥土的清香被她捕捉。
徐霧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把那包濕紙巾接了過來拆開,取出一張簡單擦了下被雨淋到的皮膚,不忘說道:“上次你從我家拿走的傘還給我。”
正好右邊的柱子下就有個分類的垃圾桶,徐霧擦完後走過去把揉成團的紙巾扔進了可回收垃圾的桶裡。
她知道解影看見她這舉動時,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失落,她當做沒看見,完完全全的忽視。
然後她就看見解影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徐霧心平氣和:“這是不還的意思?”
“不......不是。”解影盡量把字咬清楚了,不過結巴的毛病還是很明顯,他磕巴解釋道:“我沒拿......拿傘。”
他手指不安地揪着衣擺,頭低低的,顯得分外局促。
“因為......”他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徐霧沒聽清那囫囵吞棗的字,他便又繼續說:“不喜歡我......拿。”
或許是因為口吃的毛病,解影說的每句話雖然結巴,但勝在意思表達準确且言簡意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理解。
“不是你?”徐霧挑眉。
解影小小嗯了聲,嘟囔說:“不是我。”
徐霧又簡短觀察了他幾眼,片刻後收回目光,心想—
這人跟雨天的契合度意外的高,讓她想起以前看動物世界時偶爾有鏡頭會移到生長在爛樹幹上的蘑菇,被雨洗後散發着獨屬于朽木的腐爛,也被蘑菇吸收。
解影的頭發還有些微卷,幾處不服管教地翹了起來。
徐霧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還有餘力思考是不是因為雨天溫度降低的緣故。
“不是你就好,”她沒什麼表情地說,“也别跟着我。”
說着,她停頓了下,那句“畢竟你的照片技術是真的爛”都快到嘴邊了—
瞥見解影側頸那處白皙的肌膚,是沒有血色的漂亮,在他呼吸間,鎖骨也會随着動作起伏,形成的鎖骨窩很深。
徐霧到底把話咽了回去,但也沒再說什麼,知道這雨還得下一會兒,幹脆轉身上樓,準備回社團待着。
解影見此,下意識擡腳想要跟上去,才走一步,腦海裡就猝不及防想起方才徐霧說的話,不讓他跟。
于是要踏出去的腳步就這麼硬生生收了回來。
一股無言地挫敗感将他從下往上深深包圍,密不透風。
離晚自習放學時間還有一會兒,解影蹲在樓下,在聽見鈴聲打響後又見徐霧跟着傅熄走出來這才放心,雨差不多停了,空氣中的濕意卻還沒有消散。
他站的地方算是死角,又有陰影掩藏,不注意看基本發現不了。
也是由着這點,他終于能躲在暗處肆無忌憚地描繪着視線内的那道身影,貪婪又那麼觸不可及。
和她的名字一樣,像肉眼可見卻抓不住的霧。
解影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嫉妒在她身邊的人,嫉妒徐霧朝着她們揚起的嘴角和關懷的眼神,他扒着牆的手收緊,用力到指尖泛白。
地上被雨暈染出的痕迹大部分都幹了,解影目送着徐霧出校門後才慢吞吞地單肩挎着包跟在身後。
他跟徐霧住的地方在同個方向,往常他都會這樣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身後,直到确定她進家門後才會離開。
可徐霧不讓他跟了。
回到家,解影簡單洗過澡後頂着一頭毛絨絨的頭發就一股腦撲到床上,整個人直挺挺地也沒額外的動作,過了兩分鐘他才稍稍支起身子,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張照片來。
望着抓拍到的少女側顔,他平日裡面對徐霧時瘋狂壓抑的情緒終于不再掩藏,把照片抱在懷裡,又在床上滾了一圈。
不多時,空氣中的喘息聲似乎越來越重,那照片卻被珍視得輕輕攬進懷裡,腿壓着被子,一部分還虛虛掉到了地上。
......
解影悶哼一聲,左手指節因大幅度動作泛着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