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人......他這種人。
徐霧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背繃得很直,放在腿上的手都有些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煎熬得如坐針氈,一顆心幾乎被扯到嗓子眼,提得高高的。
變态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她死死握緊成拳,低下頭隐忍得咬了下唇。
偌大客廳裡隻有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這份安靜不但沒有消減她的緊張感,反而在這到處都充斥着解影味道的地方裡,她的大腦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想剛才的畫面—
解影那雙眼睛紅得厲害,本身就發燒的緣故,再加上身體的狼狽讓他一度擡不起頭。
可也就是這樣,他的眼眶紅又蓄滿淚水,水潤潤的。
那一瞬間徐霧對他的評價隻剩下八個字—泫然欲泣、梨花帶雨。
她想,解影哪怕是哭起來也很漂亮。
又聯想到他微信的那隻黑貓,錯覺間她仿佛覺得是那隻貓在她面前垂着頭,連頭上的那雙耳朵都耷拉下去,整隻貓羞于和主人對視,隻想躲回貓窩裡蜷着尾巴縮成一團。
他嗫嚅地求她不要看那樣的自己。
但這不是單憑她的意志力可以做到的。
徐霧想到自己視線觸碰到的地方,如果目光是實質,那麼那一瞬間她一定被燙到吃痛。
怎麼會有人......徐霧忍不住想,可以那樣......
公寓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哪怕隔着門和牆,徐霧不用猜也知道解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做什麼。
明明隔絕了一切動靜,可她莫名覺得那道微弱的、似有若無的喘息聲穿透牆體,順着空氣流向她的耳邊,将耳垂染成可恥的粉紅色。
解影房間的裝修跟他整個人匹配的性.冷淡風格,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黑白配色,要麼就是相融的冷色。
然而這樣的修飾下,他這個人是熾熱的,像零下三十度的雪地裡燃燒的最熱烈的那團火。
......
放在茶幾上的桌面震動兩聲,徐霧回過神來看向屏幕亮起後跳出來的兩條來自微信的消息。
她拿起手機解鎖,點進去—
「跟蹤狂:今天可以請霧先回去嗎」
「跟蹤狂:我很抱歉......」
打開門就能親自跟她說的話,居然還得隔着手機。
徐霧差不多也能冷靜下來了,她大拇指敲了個字母。
「Five:好」
除此以外,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再問。
她起身走到玄關,剛要準備換鞋就兀地想起另一件事,然後側目看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惡劣地想到了報複的好方式。
徐霧重新掏出手機點開信息,把這個界面所有騷擾電話發來的消息截個圖後回到微信裡給解影發了過去。
「Five:之前怎麼不見你話這麼多」
截圖分三張才發完,每張露出來的内容都大相徑庭,無外乎都是—
「霧霧今天和别人說話時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
「和我說說話吧,哪怕一個字呢,嫉妒心快讓我死掉了」
「夢到霧了,我在對你做不好的事」
「我是在亵渎你,我好崩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諸如此類的數不勝數,徐霧讀過十幾遍。
在确定消息成功發出去的那一刻,她聽到了解影房間裡傳出的重物狠狠摔倒在地而發出的巨大聲響,情緒可知的慌亂。
徐霧嘴角微微上揚,心情愉悅了不少。
她自然沒去管解影是不是想要追出來給她道歉,畢竟她并不想聽這三個字,于是在換好鞋離開關上門的那刻,她的餘光确确實實瞥到了着急忙慌推開門的解影。
徐霧瞥下眼。
一開,一關。
走到電梯裡的那點時間内,她順手把解影的信息設置成了免打擾,随後又點開朋友圈刷新,恰好第一條就是傅熄發的九宮格。
徐霧一張張看過去。
三張美食照,三張自拍,一張是鄭良文給她抓娃娃的背影,一張抓到的娃娃戰利品,剩下一張是幹杯的奶茶。
她跟傅熄沒有共友,沒辦法從評論區來判斷這條朋友圈想表達的意思,不過顯而易見。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她低着頭邊走邊給傅熄點了個贊。
今天看到的還是太刺激了。
徐霧把手機放回口袋裡,估摸了下這裡離住的地方也沒多遠,就也不打算坐公交,反正逛着走回去也挺好。
其實她向來不喜歡出門,一部分得益于小時候的外出沒有她的份,另一部分就是她的社交圈并不廣,哪怕出門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也可以說以前沒有得到的,她到現在也不會想要得到,跟報複性彌補不同,隻是單純不想和自己較勁。
方如梅在她高中後就有意無意地提起全家度假要不要一起去,徐霧看得出來母親是想對自己做出些補償,但她不理解,也覺得沒有必要。
有時候她會覺得方如梅矛盾又不可理喻,她也并不需要自以為是的自我感動,當然如果這能讓方如梅覺得自己是為稱職的母親的話,徐霧倒也不會那麼不解風情。
等回到家快要下午四點了。
徐霧走進廚房簡單看了下,發現還剩點昨晚的米飯,思索了下後決定簡單做個蛋炒飯,又從櫥櫃裡拿了根火腿腸切成小塊加進去。
這算是她自封的大廚生涯中為數不多做的唯一不會翻車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