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打探消息的時候念秋便得知這偌大的巡撫府中,除了為老不尊的白長庚外,就是這位為虎作伥、手段陰毒的黃公公了。
聽聞許多被強娶進府又不幸沉眠于此的女子都是同時遭了這兩人的禍害。
因着這層了解,念秋本也沒有打算放過這位黃公公。
昨夜與白長庚打過照面時,念秋便從他身上殘留的藥味上推斷出對方是在長期服用一味強身健體的藥,恰巧她身上帶了一味與此藥相克的藥材。
本來念秋是打算自己用慢性毒藥将白長庚毒死,再尋個理由錯處将黃公公也一并處置掉。
今早卻因着黃公公進門後的動作有了新想法。
蒙在被子中胡言亂語時,念秋并沒有放松對周圍環境的觀察。
察覺到黃公公腳步往自己的方向而來,念秋當即下了決斷,她迅速從袖中摸出那瓶無色無味的藥粉,捏了一些藏在指尖,趁着黃公公掀被子的功夫撒了出去。
陽光刺眼,塵埃飛舞,再加上黃公公掀被子的力道十足,一時竟分不清是粉塵還是别的什麼。
動作間念秋清晰地看到許多粉塵落在了黃公公的皮膚上,這才安了心。
這種藥材特殊,如果不用特殊的藥材和手法輔助,單用清水是絕對無法洗淨的,憑着這點,深受白長庚信任的黃公公又終日裡與其相伴,兩人的下場便可想而知了。
先前下的慢性毒藥就算被檢測出來,也不至于成為緻命的原因,反倒是身體過度虧空,又長期服用所謂強健之藥,還被黃公公身上所攜帶的藥香一直刺激,後者才更加緻命。
果不其然,由于黃公公在白長庚生病期間幾乎是形影不離,不肯将任何事物假手于人的緣故,白長庚這一昏迷就再也沒能好過來。
據說有一次偶然醒了,卻又在黃公公靠近後聞到其身上的氣味陡然吐了血。
身體虛弱,死亡猶懸在頭頂,急火攻心之下,白長庚絲毫沒覺得是念秋這個弱女子動的手,反而懷疑起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忠心仆從,連血也不舍得擦就叫侍從将巧言令色、慌張辯解的黃公公拖到院中杖斃了。
而他自己,不知是那一口老血傷了心神,還是黃公公臨死前的哀嚎太過于駭人,那天夜裡便斃了命,從此,偌大的巡撫府便隻剩下了念秋一個能話事的人。
【任務完成度90%】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以至于念秋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快結束了。
【新婚之夜,過度服用虎狼之藥的白巡撫沒能撐過這個冬天,他手底下為虎作伥的黃公公也在他的疑心下丢了命。這一連串的事件中,你作為受害人,又有此前無力柔弱的印象在前,基本上沒有人懷疑到你的身上。】
【雲都很快就會派官員來接任巡撫一職,作為三書六禮聘娶過來的正妻,你有權決定府中财物的歸宿和府中下人的去留。】
【面對這一大群或是受脅迫或是自願與白長庚為伍的下人,你決定——】
【壹、算了,他們也都是受害者,不如遣散家财,歸還各自的賣身契,放了他們走吧。】
【貳、報官處理,聽說新上任的知府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就算他們不是自願的,但他們協助或旁觀許多無辜者受害的行為已成事實,他們阖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叁、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所謂的好官,也不想就怎麼便宜了他們,不如就此放他們離開,但在離開之前給他們下一點慢性毒藥,不知名,但是足夠讓他們此生都活在遺憾和悔恨中。】
【注:無論選擇那個選項,你都會得到府中庫房的鑰匙(内藏賬簿)、宅子的地契、下人們的賣身契等物品。】
金色的畫卷給出了三個選項,也預示着事件即将走向終結。
憑心而論,第三個選項确實是最符合念秋身份和她得知這些人所作所為時心境的,但是——念秋想起她聽到白巡撫與黃公公雙雙斃命時的情緒,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既有見惡人落難的暢快,為那些無辜死去女子平複冤屈的滿足,但更多的是空茫,還有一種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隕落的悲哀,不是為了這兩個具體的人,隻是因為那是兩條鮮活的生命。
這些混亂的情緒糾纏在一起,讓念秋覺得自己就像是困在繭中的蝴蝶,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到府中那日做的噩夢在她的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念秋深吸一口氣,穿上外衣隔着門向外望去,那道哀婉而悠長的由許多種聲音織成的唱詞卻愈發清晰了。
那些模糊而各有自己特色的女子念的隻有三個字——且去罷。
且去罷。
要去往何方呢?
陽光透過一層層薄薄的砂紙印進來,卻被左右的門戶切割成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小方格,左一塊右一塊,薄一塊厚一塊,明一塊暗一塊,卻讓念秋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這感覺與她幼時透過娘親的懷抱看到的門窗與高牆何其相似。
小小的屋子,窄窄的窗戶,短短的大門,還有厚厚的高牆,這些東西困住了一個又一個人。
而她,也正是被困住的一員。
且去罷。
我應該離開,離開這裡,離開這些門、這些牆,離開這座院子,去做我想做的事,即便我連自己想做什麼也不是很明晰,我也還是應該離開。
念秋擡起頭,快步上前,推開了這扇薄薄的門扉,陽光裹挾着飛舞的塵埃向她飛來,她也向着陽光飛去。
奔跑間,一串鑰匙悄無聲息挂在念秋身上,一疊厚厚的契紙摞在手工縫制成的布袋子裡,沉甸甸的重量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步伐,反而讓她跑得更快了。
【任務完成度100%】
【記憶珠已發放。】
奔跑的少女定格成記憶珠裡的畫面,孟莳捧着金色的記憶珠望向身旁的少女,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後,少女已借孟莳靈海的能量顯現了身形,隻是依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