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波紋定格時光,自離世後被抽離的沉重與病痛重回身軀,像是陡然被厚重的被子壓在身上,又似被誰用巨力打了好幾掌。
疼痛幾乎是頃刻間蔓延全身,清歡一下子就倒在了玉佩空間中。
可即便身上再難受,她也還是第一時間看向了腦海中金色的彈窗。
【玩家已獲得疫病解藥·配方。】
金色的字符跳動着,她卻來不及品嘗其中的喜悅,而是匆匆從玉佩中鑽出,将這份寫着治病配方的手稿交給伏于案桌前的葉清琅。
“哥哥!我找到解藥了!你快去交給大夫們,讓他們抓緊研制解藥!疫病不能再繼續擴散了!”
清歡沒說自己是怎麼得到這張藥方的,沒說自己的魂體為何變得黯淡了幾分,也沒說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沉睡了一個多月卻還是對外界的事情了解至深。
她沒有說,葉清琅也沒有問。
在見到清歡的一瞬間,葉清琅就察覺到了清歡身上的狼狽,她的氣息過于微弱,表情中也滿是虛弱和忍痛的意味,就好像是回到了從前。
這一連串的變化在清歡說出自己得到藥方的消息後有了落腳點,無需多言,他便能猜到這一切與這張藥方有關。
那一刻,葉清琅說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激動居多還是恐慌居多。
他想起了昭翎曾經說過的話,她說「事件」不會對清歡造成傷害,也不會影響她的轉世輪回,可清歡的虛弱卻将這一切打破。
自沅縣大旱以來,他向京中傳遞了許多訊息,也暗自向京中的好友打探過情況。
對方将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告訴了葉清琅,信上是這麼說的:神女失職,國運被竊,故雲都多異事,南境遭逢大旱。
他并不相信這一切與神女有關,至少不認為這一切是因神女失職所緻。
一方面,天運國事都虛無缥缈,非人力所能控;另一方面,神女執掌王朝國運以來,為王朝祈求福運,次次都有回應,且從未出過岔子。
可如今,一遇上與清歡有關的事,他卻難以遏制地開始疑心起神女的本事。
——或許當真是神女的本事不夠,這才沒能預測到全貌。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葉清琅近乎痛苦地揣度着。
與清歡不願違背哥哥的意願相似,他這個當哥哥的也無法罔顧妹妹的意願。
因而,幾乎是接過藥方的第一時間,他就在清歡近乎懇求的催促目光中起身,一刻也不敢耽誤地将藥方親自帶到了縣令府中醫師集中的地方。
“這是一位高人賜予我們的除疫藥方,諸位且照着它來制藥,務必盡快将疫病清除。”
“若是藥材有缺,諸位盡可吩咐府中上下,我等會盡全力協助諸位大夫。”
“另,諸位試過藥方後,請務必謄抄多份,差府中侍衛送至鄰縣,将散播的疫病疫病除盡。”
……
在為首的白發蒼蒼的李大夫激動的目光中,葉清琅将手中似有千斤重的藥方交給對方,迅速吩咐了下去。
藥方到手,此間仍有諸事未盡,葉清琅帶着身邊的随侍四處奔忙,直至淩晨時分,才終于有所消停。
期間,清歡就這樣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葉清琅的身旁。
自化為魂體後,這是她難得擁有的一個白日和夜晚。
“抱歉,讓你久等了吧。”
在把手上所有的事務都忙完後,葉清琅眨了眨滞澀的雙眼,捶捶酸痛的肩膀,望向清歡的目光中帶着憔悴、疲憊、未盡的亢奮,但更多的是溫柔和擔憂。
“沒有。”
清歡搖搖頭,湊到葉清琅的身邊,拿起帕子為他拭去臉上沾着的墨漬。
“——與其說久等,不如說今日比以往都要更充實,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哥哥的模樣了。”
清歡刻意拖長了語氣,她托着腮,飄在葉清琅的前方,眼裡滿是親昵的意味,像是在撒嬌。
适應了那股疼痛和虛弱之後,她表現得一如往常,就好像那會兒從玉佩中鑽出來時臉上的痛苦和難受都是幻夢。
“是嗎?”
葉清琅意味不明地反問了一句,燭光下,他那雙棕色的瞳孔顯得有些晦暗。
“不過一月未見,清歡就已經跟哥哥生分了嗎?”
葉清琅的語氣更低沉了些,他垂着眸,似乎在實在難過。
“!”
“沒有!怎麼會!”
清歡最是受不了葉清琅這幅模樣,當即瞪大眼睛向對方投了降。
“如果沒有的話,清歡為什麼不告訴我,這張藥方是需要你消耗自身才能換來呢?”
葉清琅不為所動,聲音中帶着幾分自責的啞,平鋪直叙的語氣,卻讓清歡有一種被控訴的感覺。
“不是什麼大的代價,隻是消耗過大,需要沉睡一段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