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被葉清琅的表現吓得幾乎顧不上隐瞞，很是自覺地将自己付出的代價告訴了葉清琅。

“真的嗎？”

葉清琅擡起頭，眼尾處泛着一抹紅，似乎隻要清歡敢說謊話，他就能哭出來。

“真的！絕對是真的！”

清歡連忙點頭，就差對天發誓。

“好，我信你。”

葉清琅感受着喉嚨間的苦澀，還有那深入骨髓的無力感，近乎失控地上前擁住了自己疼愛多年的妹妹。

“清歡，我信你。”

葉清琅一字一頓，語氣艱澀地重複了一遍。

他的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擔憂、惶恐、無力感，全都藏在了這句短短的話裡。

清歡沒有回應。

她隻是傾聽着葉清琅胸膛中急促而淩亂的心跳，感受着永遠無法觸摸到的暖意，悄悄收緊了近乎虛假的懷抱。

那日之後，清歡便陷入了沉睡。

直至次年夏日，才有了清醒的迹象。

【浮岚1728年秋。災疫得到控制，不再繼續蔓延。但此前折損的人口已無法回歸，在疫病中傷了元氣的百姓也難以恢複。】

【幹熱的天氣持續了許久，中途還爆發了蝗災，貪婪的蝗蟲将殘存的植物吞噬殆盡，但靠着北境諸縣與雲都國庫中儲藏的部分赈災糧，南境百姓勉強渡過了這個秋日。】

【浮岚1728年冬。幹熱的天氣并沒有延續到冬天，反而被凜冽的寒潮替代，忙于生計的百姓無力外出尋找柴火，許多幹柴也早在秋季便被用來焚燒屍體。冷風之下，南境百姓又折損了不少。】

【浮岚1729年春。與去歲的幹熱不同，剛如春以來，南境便下了不少的雨，連綿的雨一下便是數月，僅剩的種子在這過分充盈的水中被泡爛，野生的草木更是在這雨水中澇死。水位愈高，許多老舊的、不結實的建築也都随之坍塌，造成了許多傷亡。】

【浮岚1729年夏。春日的雨并未停息，反而随着季節漲成了暴雨，河床被水淹沒，河堤被沖散，百姓們冒雨修複卻效用甚微，不僅如此，據有經驗的漁者觀察，海面也出現了異動。】

【浮岚1729年秋九月初。因南境連遭旱澇災害而神女絲毫無回天之力的緣故，雲都傳聞中，因神女失職得罪上天，故上天降罰的傳聞愈演愈烈。】

【帝王力排衆議，命神女提前一月舉辦天祈節，開壇設法換取上天垂憐，神女從之。】

【天祈節上，原是晴空萬裡，卻在神女祈福之時有悶雷作響，暴雨傾盆。圍觀百姓自此認定南境災患是為神女之故，群情激奮，帝王大怒，斥責神女欺世盜名之舉。】

【帝王旨意，當場剝奪神女國師身份，以天師門雲崖子為新任國師。雲崖子上通天地，驅散驚雷，使晴空浮現，并獲知解決南境之患的方法：令神女以身為祭，則可平息禍患。】

【神女應允，并将于九月末抵達南境。】

清歡沉睡期間，畫卷并未停止對外界變化的記錄。

因而清歡剛有了蘇醒的苗頭，便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沅縣及雲都的變化。

随着雲崖子名字的出現，先前那些提示中被隐去的文字也變得清晰。

昭翎為人如何，清歡雖未親眼見過，卻也從葉清琅的描述中窺得幾分。

借助畫卷的提示，從這些黑白分明的文字中，清歡不難得出這是一場針對神女的陰謀，而陰謀的制定與實施者，除了得利的雲崖子之外，應當還有那位自認為被欺騙的帝王。

二人不知為了什麼目的以蒼生為局，甚至置國運于不顧，而除去神女，不過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雖是如此，身為王朝的國師，身為天命的神女，昭翎當真對此一點迹象也未察覺嗎？

清歡盯着畫卷上的黑色字眼，隻覺得面前這些字像是在一瞬間化成了噬人的巨獸和滔天漩渦，似是要将她給一并吞噬。

——不，那并非幻覺，而是未來的某種投影！

遮天的海浪化作萬丈巨人，擡手間便要将底下渺小的人類一腳碾死，巨浪之下，百姓們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在重壓下被擊碎了内髒，化作水面上一具具泡脹的浮屍。

天災之下，無人幸免。

從再一次彈出來的金色文字中，清歡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檢測到關鍵節點，現實幹預功能已解鎖，由于本次「遭遇」困難程度極高，如玩家選擇同意，則需消耗2次現實幹預機會，且玩家魂體有極大可能遭到不可逆的傷害，輕則「雲夢之境」結束，重則危及到現實。】

【此外，本次現實幹預需與特定人物聯合進行，若玩家在倒計時結束前未與特定人物達成共識，則現實幹預失敗。】

【玩家是否願意消耗2次現實幹預機會進行現實幹預？】

【是】

【否】

與上一次近乎輕飄飄的沉睡不同，這次的文字幾乎是用紅色的底寫成，字裡行間透露出的危險後果也更讓清歡覺得内心沉重。

這确是不同于以往的經曆和選擇。

清歡想着，目光落到了眼前那兩個帶着不祥意味的選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