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澄還沒來得及問,許早便拉着她往裡面走。
徑直繞過紅色跑道,朝籃球場走去。
林聽澄能感受到籃球的擲地聲震顫着地面,忽遠忽近地掠過腳底。
她看過去,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映入眼簾。
隻是一眼,她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定格住,聚焦他,追随他。
他穿梭在衆人之中,躲過無數攔截,黑色的身影騰空躍起,掌心扣着籃球輕輕一投。
籃球入筐,揚起一陣歡呼聲。
進球,竟是如此的輕松。
“那些男生都是我們班的嗎?”
林聽澄輕聲詢問。
她不認識班裡的其他人,隻是在看見沈擇屹時,下意識認為那些男生都是自己班上的。
“不是,有好幾個班的男生。”
“不過都是沈擇屹那個圈子的,他人緣好朋友多。”
許早話音剛落,空中揚起一道高高的抛物線,籃球正朝她們襲來。
她反應快,拉着林聽澄往後退去。
籃球撞打在她們右斜方的欄杆處,震顫着落在地面。
“什麼球技啊,隔這麼遠都能砸過來。”
許早拍着胸脯抱怨,正要關心林聽澄有沒有被吓到時,遠遠地傳來罪魁禍首的聲音。
“同學你們沒事吧?”
“實在不好意思,沒吓到你們吧?”
數十米之外,邬戾急急忙忙地跑着過來,但由于沒戴眼鏡,沒認出來她們是誰,一邊跑一邊道歉。
林聽澄的耳朵自動過濾那道聲音。
她不是很在意砸球的是誰,她在意的是擋球的那個人。
籃球朝他們襲來時,許早立馬拉着她躲球,就那刻,她模糊地看到一抹身影争分奪秒地朝籃球跑去,迎着光奮力一躍,重重地将籃球往另一個方向打去。
否則以她和許早的躲球速度,籃球仍會準确無誤地砸在她們身上,而不是落在斜方的欄杆處。
林聽澄平緩了一下心髒。
再次擡頭時,她看到那個少年正逆着光朝自己走來,身後是無數縷陽光,過于耀眼,過于熾烈。
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緩了會兒又睜開。
這一眼,她對上了沈擇屹的目光。
彼此的眼神在光線中交彙。
周圍空氣似乎開始變得稀薄,有一種窒息感。
可她的視線卻越來越清晰,耳畔的心髒跳動聲越來越大聲。
許早見林聽澄發呆,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吧?”
林聽澄笑着搖頭:“許早,剛剛謝謝你。”
“本能反應啦。”許早甜甜地笑着,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
邬戾撿完球匆匆趕到她們面前道歉,這才發現是林聽澄,頓時欣喜:“新同學,是你啊!”
許早皺眉:“物理!你隻看見新同學,看不到我是吧?”
“誰讓你總叫我物理,本少爺叫邬、戾。”
他不滿地朝許早做了個鬼臉,看向林聽澄時又一副讨好模樣:“你好,我叫邬戾,别聽她瞎叫。”
說着,他将懷裡的籃球轉移到腰側,用胳膊夾着,騰出一隻手朝林聽澄伸去,想要和她握手。
“你好呀,邬戾。”
林聽澄笑着朝他伸出手,準備禮貌性地輕輕碰一下時,沈擇屹不聲不響地繞到邬戾身後,擡手一拍,将他腰側的籃球拍掉。
“洗手沒?這麼髒的手也不怕弄髒人家。”
沈擇屹擡起眼睫,沒什麼情緒地掃了一眼邬戾,語氣裡透着些不耐煩。
“沈擇屹你今兒吃槍藥了?到處挑我的刺,平日也沒見你這麼計較啊。”
“在新同學面前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氣死了!”
邬戾想回怼,可又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隻好語氣強硬地給自己找補了兩句。
沈擇屹站在他身後,單手插兜,語調閑散:“講話這麼兇,别吓着新同學。”
邬戾:“……不是?我哪兒兇了?”
又轉頭看向林聽澄:“我兇嗎?”
還沒等林聽澄回答,許早一個跨步擋在她身前,嫌棄地捏住邬戾的衣角,直接将他拽走。
“閉嘴吧,剛剛差點砸到我們,我還沒和你算賬。”
“别!真不是故意的,我道歉啊!”
“我請你們吃飯啊喂!”
……
身影漸行漸遠,聲音逐漸消弭。
林聽澄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第一次覺得校園生活是如此的生動有趣。
四人是一起回教室的。
隻不過走到樓梯口拐角時,沈擇屹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林聽澄沒在意,回去後整理了一下課本便開始寫作業補進度,還沒寫幾個字,身邊的座位被拉開。
一道低緩的聲音傳來,尾音微揚,帶着幾分慵懶。
“同桌,有紙巾嗎?”
林聽澄手裡的動作停下,轉頭看去。
沈擇屹背靠在椅背上,歪着頭看自己,随後又晃了晃雙手,上面懸着水珠,正順延着手臂線條往衣袖裡滴落。
林聽澄了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全部交給沈擇屹。
他接過,抽出一張紙擦手,将剩餘的歸還:“謝了。”
“沒事。”
林聽澄準備繼續寫作業,剛拿起筆,那道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上午沒來得及介紹。”
沈擇屹頓了頓,朝林聽澄伸出手。
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白皙的掌心微微泛着粉。
“重新認識下,我叫沈擇屹。”
窗外的風輕輕拂過,帶有一絲涼意。
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傾灑在整個桌面,輕柔地勾勒出少年與少女的輪廓。
林聽澄看着他,聽到他說的那句話,突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不記得自己了。
林聽澄的心髒仿佛被什麼輕輕刺了一下。
她緩緩垂下眼,舉起手,與他掌心慢慢靠近。
指尖觸碰,掌心相貼。
在彼此體溫交融的那刻,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