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漆黑的夜晚,害怕靜谧的小路,可我總一個人走過無數的黑夜。直到那天晚上,他走在我身後,我看着路燈的光影斑駁地灑在地面,映照出高低的身影,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心。」
——小澄同學.FM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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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澄收到邬戾的吃飯邀請,說是為了彌補上次打球差點誤傷她們的歉意。
許早第一個答應,并且點名要吃校門口的那家燒烤。
林聽澄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婉拒了。
“為什麼不去呀?那家燒烤真的好好吃。”
許早光是想想就已經要流口水了。
她拉着林聽澄的手臂使勁兒晃着撒嬌:“去嘛去嘛,人多熱鬧。”
林聽澄聲音低柔,耐心和她解釋:“我家離學校遠,放學得趕公交車。真的不好意思,辜負了你們的好意,希望你們玩得開心。”
許早有些失落:“你做哪路公交車?”
“27路。”林聽澄說,“末班車是九點半發車,開到學校附近的站台差不多是九點五十。”
邬戾若有所思:“那确實,時間比較緊。”
他們晚自習上到九點半結束,從收拾書包到走到校門口,再從校門口走到公交站,至少需要十五分鐘,林聽澄每次都是卡着最後兩分鐘趕到站台。
“要不給你買點帶着路上吃?我記得學校後巷那邊有一條可以抄近路的小道,幾分鐘就能到站台,應該來得及。”
“再或者,我們改到周末約?”
邬戾半個身體倚在牆上,皺眉思考。
林聽澄搖了搖頭,再次道歉:“不用啦,沒有必要為了我改變你們的時間,不想耽誤你們。”
林聽澄拒絕得太溫柔太客氣,以至于他們無法再強求。
邬戾像丢了魂,悶悶不樂地拍了下沈擇屹的後背,問:“你呢?去不去。”
林聽澄的目光投向伏在課桌上睡覺的少年。
他們說了多久的話,沈擇屹就睡了多久。
他雙臂曲着搭在桌面,腦袋埋在手臂下,看起來睡得很沉,好像完全沒有被周圍的吵鬧聲所影響。
見他沒反應,邬戾又拍了下。
沈擇屹這才懶洋洋地仰起頭,撩起惺忪的眼,吐出兩個字:“不去。”
“……?”
“你不是說今晚有空的嗎?”
邬戾頓時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沒意思。”
似乎是被擾了睡覺,沈擇屹整個人興緻不高,說話的語調也透着一股無精打采的慵懶。
“行行行,愛去不去。”
“反正沈大少爺也不缺這一頓。”
話音落下,廣播裡響起預備鈴。
邬戾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回了座位。
今天晚自習是物理老師值班。
第一節課正常講課,第二、三兩節課自習寫作業。
教室裡很安靜,靜到能聽見窗外的風聲,正呼哧呼哧地透過窗子侵襲而來。
盡管天氣回暖,但晝夜溫差大,晚上的風還是有些涼。
林聽澄穿得少,冷風鑽進薄薄的衣衫裡,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左手蜷進袖子裡。
緊接着,打了一聲噴嚏。
她側過頭,目光落在半開的窗戶上。
她有點想把窗子關起來,或者關上一半。可周圍同學似乎沒覺得冷,有些男生不僅沒穿外套,甚至還挽起了衣袖,比如她的同桌。
猶豫了一會兒,林聽澄還是決定不關窗了。
視線剛收回,身旁傳來了一些動靜。
林聽澄看過去,隻見沈擇屹揚起手拉住窗子邊框,挽起衣袖的手臂修長而有力,露出半截冷白的肌膚,在月光的襯托下,微微疊起的青色筋脈清晰可見。
他輕輕一拽,将那半扇窗全部關上。
耳邊忽然清靜了。
沒有冷風席卷的嘶鳴聲,沒有鳥鳴的嘈雜聲,隻有書本嘩嘩的翻頁聲。
林聽澄有幾秒的出神,臉頰不受控地攀上一抹淡淡的粉。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貼着肌膚散發着些溫熱。
林聽澄不敢多想,悄悄埋下頭縮進衣領裡。
手裡攥着筆,盯着書上的題目,可腦海中的解題思路早已被打亂。
這道題,她是真的解不出來了。
她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帶着題目去辦公室問老師。
老師見她謙虛好學便多講了幾道題,誰知耽誤了放學時間,等她匆匆趕回教室,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
最重要的是,距離公交車到達車站僅剩十分鐘。
林聽澄像洩了氣的氣球,瞬間垂下腦袋。
眼下的時間顯然趕不上末班車,而錯過了她就無法回家。
她獨自站在校門口,看着漆黑的夜,空蕩的路,陷入了迷茫。
想過打車,可她身上的錢都不超過五塊。
也想過向保安借手機打電話找人來接,可她身邊連個能接的人都沒有,總不能打給警察叔叔,說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幫忙送一下吧。
躊躇之際,她忽然想到邬戾說過的話——
學校後巷有一條小道,幾分鐘就能到站台了。
林聽澄決定去試試。
她原以為這種小道會隐蔽難找,可當她繞到後巷,看着眼前唯一的一條路,終于意識到邬戾所說的“一條小道”真的隻是一條。
窄而不平整的路,昏暗而少量的路燈。
看不到任何人影,隻是一條無盡漆黑的路。
林聽澄深深呼了一口氣,扯了扯書包肩帶往裡面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走這種路。
之前在雲榕,她一直都是獨自上下學,必經之路就是這樣的小路,甚至比這條路更黑更看不到盡頭。
她自然是害怕的,總擔心身後有人跟着,或者碰到什麼奇怪的人。所以她會在書包裡放一把剪刀,走這條路時會緊緊攥在手心裡。
就這樣,還算安全地走過了幾年。
她以為經過這幾年的鍛煉,自己能夠适應,但如今走在這條陌生漆黑的路上,還是會忍不住害怕。
路燈垂下暗黃色的光線,鋪灑在兩側凹凸不平的牆壁上,她每往前一步,她的影子随之放大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