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塊、檸檬、冷茶、她從堂走過,身側笑語晏晏,她挽着她的手,淡淡笑着,她是不屬于夏天的晴朗,于是淋着雨回到教室一角。
她那時還會笑,揚起的嘴角,閃着碎光的發尖,坐在哪裡,陪着為數不多的朋友談笑,打鬧着去搶對方手中的橡皮,某一瞬,時間在她身上凝滞,他回過神來時、
晴朗、微風、梧桐木、她從窗外走過,身後笑語輾轉,她寂靜在屬于她的夏天。】
“那你可真是她的好同桌。”
許陌蓦然想起了宋晴那天的話。
[我其實有些時候特别不喜歡你。]
[你透過我在緬懷誰呢?]
許陌有些失神,落到項北眼裡就和心虛如出一轍。
“你和她又什麼關系呢。”許陌掃了眼面前的人,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底氣,“我是她同桌,你又是她誰呢。”
“她轉、”許陌頓了下,心緊了一瞬,改口道,“她出事和我沒關系。”
“我沒舉報過任何人、”許陌一字一句道,“她的事情和我無關。”
“你可真是冷酷無情、”項北被許陌的态度氣笑了,“就算不是你,你語氣也沒必要這麼沖啊。”
“又沒怪到你頭上,”許陌也莫名來了氣,本來今天心情就不是很好,她翻了個白眼,“我很惋惜宋晴的結局、”
“但是,我也由衷的覺得離開是更好的選擇,我也沒想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許陌說着說着歎了口氣,“我也無法改變這一切。”
許陌擡起眼,直視這眼中帶着一些狠戾的少年,“我也隻是自身難保的泥菩薩。”
“你與其找我理論,”許陌頓了下,“不如去找那個人。”
“你知道張可可嗎?”項北看許陌的眼神變了變,無端笑了下,讓許陌心裡一顫,又是這個名字。
“她是上一個宋晴。”
“所以呢?”許陌視線落到他身後蜿蜒流淌的人流中,反問中的不明情緒被恰好路過的風吹走,項北神色暗了暗,不知道是警告還是威脅,“你說不定也是下一個她。”
許陌回家後,心緒混亂。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跟她提起張可可。
她記得這個名字。
在賀池匿名發給她文件裡。
這和她有什麼關系呢?這又和宋晴有什麼關系呢?
許陌其實打心底是不想去探究這些亂七八糟、毫無營養的往事,但是她運氣不好,遇見的都是些糟心事,她又不是偵探,為什麼要去追溯一段未曾參與過一點點的往事呢。
但是,項北那番話又說的讓許陌格外介意。
她意識到自己又被動陷入了什麼輿論泥潭,爬不出來一身腥的那種。
她什麼也沒做,卻又被聚光燈一般的視線和翻湧成浪的謠言推向那讓人厭煩的人前。
許陌無端想起了楚念念,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前後因果一串,原來是為了這波戲來的。
許陌沒有心煩意亂,她無動于衷的坐在書桌前,心想,事态激化,她是下一個宋晴,聽起來真是件不怎麼好的事情,但是又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因果報應、循環往複,許陌疲憊的捏了捏臉頰,神色淡然,心想,又不是什麼大事。
活在流言蜚語中、活在他人視線裡、活的作繭自縛這再正常不過了。
他人即地獄,這再正常不過了。
針對、冷嘲、熱諷,盤旋而起的一切總會再度沉寂、沉寂,直至落入水底被名為時光的泥沙掩埋。
更何況她一個許陌呢。
她想,自己總有一天是會銷聲匿迹的,活在他人眼底也不過片刻光景。
她不在乎他們,也不在乎這一切,倘若三千風雪皆向她,她就對外發瘋。
許陌佛系擺爛式點開還未過期的文件,把它轉入手機文件夾。
許陌開竅了,她無故笑出聲,心想,誰還沒點把柄。
到時候看是誰成為被審判者。
許陌坐了一會兒,喝了杯涼水,心靜了很多,她設了個十一點半的鬧鐘,準備定時給賀池發晚安,就坐到了書桌前,從旁邊拿過賀池上次送她的資料開始刷題了。
樓頂傳來的争吵、不知為何而起的狗吠都沒能再打亂許陌的思路。
她坐在哪裡,續寫着自己的未來。
‘晚安<月亮><月亮><月亮>’
對面幾乎是秒回。
賀池:早些休息。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甚至帶上了些他她故意添上了些刻意的成分,讓自己謹記小心謹慎,但是仍覺得很不真實。
她時刻回想,會陷入自我懷疑,她所擁有的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
這一切過于不合常理,哪怕許陌潛意識都習慣了有人在她身後,有人等她的晚安,但是她依舊會陷入一種偌大的惶恐。
何燃、謝琛、張可可都隻不過是古井的片刻波瀾,會攪亂許陌心泉,但是過不了多久許陌就會和自己自洽。她會學着去忽視那蓬勃喧嚣的噪聲.
意識會漸漸枯萎,但她知道自己會在枯萎中新生,而那枯萎的一切都不再是她。
許陌自有一套邏輯來讓着真實的世界和她自洽,來讓這些看上去危險又鋒利東西刺入她皮囊之時沒有痛楚。
鮮血滴在雪地上,寒冷從腳底蔓延上指尖,于是沒有痛苦,在這茫然白原中,世界是一座玻璃缸也是一椁冰棺,她睜開眼感受不斷枯萎又新生的自己。
知道她變得不是她。
‘你透過我在緬懷誰呢?’
‘許陌,你難道不是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