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個月,許陌終于又見到了宋晴。
宋晴在一棵槐樹下,陪着幾個孩子玩翻花繩,旁邊圍着的一個小孩把給宋晴喂了一顆葡萄,一群人咯咯笑着。
許陌沒見過這樣的宋晴,但是又不覺得過分突兀,仿佛那生人勿進、肆意張揚的少女隻是多年前偶遇過的林輝,在晦暗中鋪了一層霞光,緩緩流淌,沉澱下滿天星輝。
宋晴注意到鐘思諾和許陌的到來,笑着把幾個孩子支走,還把手腕上的紅繩解下來,彎腰遞給其中一個,才朝着兩人走來。
“好久不見啊,”宋晴伸出手,語氣感慨,“你變了好多啊。”
許陌不露聲色,把手背在身後,宋晴看出了許陌的敵意,輕哂一聲,收回了寒暄的熟絡,她微微側頭對着鐘思諾笑笑,“辛苦你啦,接下來你就不用插手了,”
“畢竟,”宋晴笑意加深,視線咕噜噜在許陌抿嘴不悅的神情上轉了幾圈,才淡然開口道,“有人都要掀棋局了。”
鐘思諾離開後,宋晴倚在那棵槐樹下,對着許陌輕啧一聲,“我還以為你會給我面子呢。”
“好歹同桌一場,”宋晴擡手撩了撩垂落臉畔的發絲,“我可是給過你庇護的喔,别一副不爽樣、”
“都是相互利用,誰比誰高貴,就當你還我了。”
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自己,甚至離開前就已經撕破臉皮了,許陌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情緒是什麼樣的,她手腳冰涼,卻又在慢慢回春,“我沒有不爽。”
“畢竟、”許陌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也稱不上多意外,畢竟,她一直是這樣的身份地位和作用,她都習慣了,“你說的對,我也在利用你。”
利用自己表面上的單純無知,利用别人對你的敵意,利用你的疏離,立足在那全新的環境。
“也是,”宋晴笑笑,“帶糖了嗎?”
“你剛不是才吃了一顆?”許陌皺眉道。
“剛剛被喂的是巧克力,嚼兩下就沒了,硬糖有嗎?荔枝味的。”
“沒有,”許陌隔了三米,冷淡的看着宋晴那張坦然無過的臉,“扔了。”
宋晴笑笑,“那太遺憾了。”
“過的好嗎?”
許陌警覺的盯着慵懶随意的宋晴,語氣僵硬道,“你說呢?”
“至于嗎?”宋晴笑笑,“賀池不是把你教的很好嗎?”
“我看我刻意造成的局面也沒有對你有多大影響呢。”
許陌瞳孔張大,又一些東西在細枝末節中被穿插起來。
“别這樣看我,”宋晴無所謂的笑笑,“他和我不是一路的。”
“他一向看不起我這種人,不可能和我合作。”
許陌才松了一口氣,她說不清楚剛剛蔓延起的情緒是什麼,隻覺得心髒酸脹,刺痛感下一秒就要霸占她全部感覺器官。
“但是,”宋晴露出玩味的笑容,幽幽道,“他難道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嗎?”
“許陌,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現在所遇見的所有局面都有他一份力。”
“你想想,如果不是他刻意引導,”宋晴眼中笑意加深,“何燃怎麼可能盯上你。”
“他利用你擺脫了何燃,讓何燃的注意力移到你身上,在此期間以路人身份當了個看客,收網時,絲毫不拖泥帶水。”
“如果不是他,你如今的處境不會這麼艱難。”
“你不恨他嗎?”宋晴笑笑,故作好奇道,“聽說你在和他交往是這樣嗎?”
“沒有他我也依舊不會好過,”許陌冷嘲道,“你一開始也盯上我了吧。”
“沒有賀池的針對,你也會想方設法讓何燃記恨上我,然後開始這可笑的循環報複之旅。”
“張可可是嗎?”許陌一步步走近宋晴,笑不達眼底,無機質一般冰冷,“你是想把我打造成第三個張可可,然後以我的退場來實現你的報複。”
“是嗎?”宋晴無所謂道,“或許吧。”
“但是、”宋晴揪住許陌的衣領,把她抵到槐樹下。
“你遲早會毀滅,”宋晴把手指壓上許陌嘴唇,噓聲道,“我第一眼見你就知道了,你遲早會凋零,我隻是利用了一下你凋零之後能産生的蝴蝶效應而已。”
“你對生早就沒有欲望了不是嗎?”
“那為什麼不能為了我死去呢?喔不,是為了何燃、”
“當然,”宋晴松手,後退了一步,恢複了随性的樣子,“我不可能這麼殘忍。”
“沒真的想過讓你毀滅,最多退學而已。”
“而且,你退學後,何燃的真面目會被徹底揭開,以你的退場來終結這場無趣的循環難道不浪漫嗎?”
許陌渾身泛冷,連指尖都一片冰冷,像站在霜雪天裡,
“你知道為什麼自己哪怕被何燃針對,被所有人孤立依舊活得很輕松嗎?”
“因為前面有人替你受過了,”宋晴眼中寒潭一片,“感謝張可可吧,她這件事鬧大了後面的人才不敢做的太過。”
“可可不是出國了、”
“她自殺了,今年二月份的事情,流言蜚語,還有被當成家庭羞恥,她早就沒有生的欲望了。”
“所有人默契的遺忘了她,但她仍舊為你築起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