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午飯好了,家中的管家來請江老爺子和江玄戈吃飯。
管家也是年過半百,姓胡,清瘦,身形略微佝偻,左眼蒙着一層陰翳。江老爺子十幾歲沒了爹娘,活不下去了,江悅府多匪寇,民風彪悍,老百姓活不下去就去幹打劫的勾當。江老爺子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悅人,不出意外直接落草為寇了。
胡管家那時候是江老爺子的“同事”,後來在一次“創業”中,胡管家差點沒命,是江老爺子背着他從死人裡爬了出來,左眼就是那時候被身寸瞎的。
青竹就是管家的孫子。
江玄戈直接叫管家胡爺爺。
胡管家見到江玄戈,略顯兇狠的眼神柔和下來:“小少爺,今天廚娘做了你愛吃的清真鲈魚,晚了就涼了。”
江玄戈眼睛一亮:“祖父,胡爺爺,快,我們去吃飯。”
江老爺子呵呵笑,被江玄戈拉着連聲說慢點。
江家其實已經是縣裡的幾大殷實人家之一,家中有一千多畝地,每年光收租子都能維持江家人不錯的生活。
可江老爺子節儉慣了,家裡真正的下人并沒有幾個。
一個廚娘,胡管家爺孫倆,一個看門的王三還少了一根手指,另外有兩個丫鬟做灑掃縫補活計。
江老太太在江玄戈沒出生之前就不在了。江家現有三房,分别是長子江明書、次子江明義、幼子江明輝。
江明書也就是江玄戈的爹,從對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江老爺子對江明書的期望,但江明書壓根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用江老爺子的話說,讓江明書在凳子上多坐一刻,那屁股底下就像長了釘子。
倒是江玄戈的母親嫁過來之後,江明書被妻子壓着似乎改了一些性子,變得沉穩了幾分。可惜江玄戈母親從小體弱,在江玄戈半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江明書從妻子死了後沉默了一段時間,忽然對江老爺子說要出去跑商。不管江老爺子怎麼打罵,就是不改主意,最後江明書包袱一挎丢下還不到一歲的江玄戈出門跑商了。
十來年,江書明也就回來了四次,上次回來還是四年前。不過江明書念書不行,跑商還真有幾分天賦,每次回來都賺了一大筆銀子,這些銀子硬被江老爺子從江明書那裡摳來存着,準備以後交給江玄戈。
所以上桌吃飯的除了江老爺子和江玄戈以外,也就隻有江明義與妻子馬氏帶着一兒一女,江明輝與妻子張氏帶着兩兒一女。
桌上除了清真鲈魚,還有一碗嫩滑的豆腐腦,滴了幾滴香油,另一大盆雜炖,這一大盆雜炖裡肉塊不少,裡面還炖了些雜七雜八的菜,像豆角白菜什麼的。這樣的菜,在江玄戈上輩子幾乎家家戶戶都能吃上,但在這裡,平常人家卻連過年都不一定能置辦得上。
清真鲈魚和豆腐腦都放在江玄戈的面前。
江玄戈挑了鲈魚最嫩的部分給了江老爺子,把江老爺子樂的像什麼一樣,連連誇獎江玄戈孝順。
馬氏和張氏哪怕已經習慣了江老爺子的偏心,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怄氣。他們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鲈魚和豆腐腦,江老爺子就像沒看見一樣,一心隻顧着江玄戈。但礙于江老爺子在江家的絕對權威,她們倆連一絲不滿都不敢露出。别看江老爺子在江玄戈面前什麼脾氣都沒有,要星星不給月亮。但他一個年輕時落草為寇,手上占了不少人命,白手起家成為地主的強盜,又企是什麼容易相與之輩。
江老爺子一沉下臉,二房三房的人就吓得像耗子見了貓。
好在江玄戈并不護食,挑了幾筷子後就把所有的菜都推到了桌子中間:“弟弟妹妹們也吃。”
二房和三房的孩子早就等着這一刻了,還沒等他們下筷,江老爺子咳一聲:“祖父之前怎麼教的你們,都忘了?”
幾個小孩兒連忙齊聲對江玄戈說:“謝謝大哥哥。”
江老爺子臉色稍霁:“這就對了,你們都要記住,以後你們的大哥哥是要考狀元的,江家要靠着你們的大哥哥改換門楣,好東西都要想着你們的大哥哥,知道嗎?”
二房的江福生和江喜蘭,三房的江福安、江福滿和江喜梅都齊聲對江老爺子說知道了。
江玄戈腳趾摳地,忙夾了一筷子魚肉給江老爺子:“祖父,快吃飯吧。”他祖父就像搞傳銷的,無論什麼好東西給他時,都要給家裡人洗腦一番。
一家人吃完飯剛放下筷子,王三忽然在外喊道:“老太爺,大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