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昭昭三步并兩步上前，朝圖丹嘉措打招呼：“大師。”

圖丹嘉措抿唇一笑，俯身朝跟過來的夷無路施禮：“這位少爺，身體好些了嗎？”

夷無路扭了扭肩膀，活動了下筋骨：“無事，好多了。”

“跟我們一起來的另外兩人呢？”夷無路問道。

圖丹嘉措：“他們啊，他們正在後山找昆侖玉呢。”

昆侖玉有線索了？竹昭昭心裡一喜，這樣一來，夷無路是不是也能馬上把玉竹環還給自己了？

突然，竹昭昭像是想到什麼，疑惑開口：“大師，昆侖玉不是千年難有嗎？”

昆侖玉為昆侖玉妖本體，昆侖玉妖順利化形，昆侖玉也會随之消散于天地。新一代的昆侖玉妖，也就是八年前促成周朝宮變後叛逃的國師項钰。

竹昭昭疑惑，難道如今的昆侖雪域還有昆侖玉現世嗎？

圖丹嘉措笑了笑，轉身迎着朝陽往前走：“确實如姑娘所說，昆侖玉千年難有。”

竹昭昭夷無路兩人見狀跟上，臉上一同被鋪撒上金輝。

“但每一代昆侖玉妖死後，她的精氣都會散落于世間，而本體則會重新回到昆侖雪域，孕育下一代昆侖玉妖。”

圖丹嘉措邊走邊回憶，前世他和昆侖玉妖的過往……

四十多年前，他的前世叫普羅嘉措，當時他隻是個八九歲的孩童，身為恪善派的他自小就被送到布拉伊宮學習，深造佛法。

那一日，他如往日一般，到後山打坐靜思，沒想到從旁邊的雪堆中鑽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普羅嘉措雖日日修心，但畢竟是孩子心性，感覺到周遭的氣息變得通透輕盈，就瞬間睜開了眼睛。

隻見那少女身形纖細，散發披肩，渾身上下不着寸縷，潔白的足底踩在積雪上，冰得連血管都能看見。

普羅嘉措憐憫之心泛起：“你冷不冷？”

少女懵懂地盯着他，像是在思考他所說的話，呆愣片刻後便搖搖頭。

普羅嘉措将自己的僧袍脫下，踮起腳來把衣服披在少女的肩上：“這麼冷的天，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少女聰慧，聽懂了他的意思，随即拉着普羅嘉措的手，讓他看不遠處雪松林間的一角。

有一塊璞玉。

普羅嘉措腦海中瞬間閃過往日喇嘛們講經時和他将過的故事：

昆侖雪域是受神佛庇佑的福地，福地所孕育的昆侖玉能汲取日月之精華，化為天地精靈——昆侖玉妖。玉妖福緣深厚，上可振一國國運，下可壓上古邪祟。

普羅嘉措想，這女孩應當就是昆侖玉所化的昆侖玉妖了。此後，普羅嘉措隻要來後山禅定靜思，就總能遇到昆侖玉妖。

時間一長，兩人成了朋友，普羅嘉措便給無名無姓的女孩取了名字“項梵雲”。

梵，佛教中指清淨無染的智慧。雲，佛經中常以“法雲”比喻佛法如雲普覆衆生。

項梵雲，音為“向梵雲”，普羅嘉措希望女孩心性清淨如雲，廣納佛法智慧，心向菩提。

梵雲當真如雲一般自由，在昆侖雪域待了三年，學會了人族語言後，便向普羅嘉措告辭了。

她想去人間。

即便是六根清淨的昆侖玉妖，也忍不住迷戀紅塵的繁華。但一切皆有緣法，普羅嘉措隻是衷心地祝福他的朋友能在凡塵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又是一年，他的朋友梵雲也交到了朋友，是個青年才俊。

項梵雲帶着她的朋友回昆侖雪域看他，簌簌飄飛的雪粒也沒能遮住她臉上的欣喜：

“普羅，這是我在山下新交的朋友，叫展璋！”

普羅嘉措隻是淡淡地回道：“梵雲，莫要癡念。”

是啊，少女羞澀的臉頰如此明顯，普羅嘉措怎麼會看不出項梵雲對展璋心存愛慕呢？

可是，紅塵愛欲如過眼雲煙，有礙修行。他隻希望，項梵雲永遠都是那個心向菩提的項梵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