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螭見竹昭昭沒有僵着背沒有反應,自嘲一笑: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竹昭昭靠在枕頭上,聽着墨螭的話,回憶起從前。自幻境中七八年前的無垢宗比武大會後,她就再沒和墨螭有過聯系,唯一一次見面還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的。
竹昭昭仔細地想着,沒發覺墨螭已經貼了過來,坐到床榻旁,細細地順着她的長發。
手法很輕柔,竹昭昭感覺癢癢的。
墨螭直直地盯着竹昭昭的側臉,臉頰的細絨清晰可見,怎麼都看不膩。
“你知道嗎?我這些年想了很久很久,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要抛下我離開。”
“是因為我不聽你話嗎?還是我沒有幫你追到展璋?”
竹昭昭不敢轉過身去,心裡叫苦連天:這我哪知道幻境突然“咻”的一下給我轉走了?
現在怎麼搞得自己像個玩弄良家少男的渣女?
墨螭見竹昭昭還是沒有回過頭來看他,心底有些緊痛,垂眸下來:
“還是說我是妖,你已經玩膩我了?不想和我在玩什麼教你做妖的師生遊戲?”
不用回頭,竹昭昭都能猜到墨螭現在一臉委屈難過的表情。但她沒想到墨螭竟這般大膽,将腦袋抵在了自己的脖頸間。
墨螭俯身輕嗅竹昭昭頸間的清香,還是那股熟悉的竹葉香,夢裡的味道。
他沒和她說過,自無垢宗午宴後,他循着腦海中的聲音,去了山腳下他們初見時的破廟。
破廟中那尊人身蛇尾像依舊矗立在那兒,隻是再見時,他卻迷失在了石像那雙眼睛中。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有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陪伴在竹昭昭身邊。
他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内心有些酸脹,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他讨厭那種感受。
他看着那個男人和她一起勘破道全鎮清娘之死的迷局,看着那個男人和她一起曆經昆侖雪域的種種,看着那個男人和她……同住一屋。
還聽見那個男人和身旁人提起她時,喚她“小竹妖”亦或是“昭昭”。
多麼親昵的稱呼啊,親呢得刺耳。
而她有時喚那個男人“臭道士”,有時又喚他“夷無路”。
呵。
原來他早就聽過這個名字。
自她将自己捆到陰濕的暗室後,她幾乎再也沒來見過他,罕見的一次來,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夷無路,你怎麼了?”
原來,她一直把自己當成那個叫“夷無路”的男人的替代品。
墨螭心裡苦澀,但他又覺得自己哪來的立場不滿,他是蛇妖,而她是靜淵閣高高在上的大師姐,她是捉妖師。
沒多久,他便醒了,躺在破廟雜亂的稻草堆裡。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即便他心中早有答案。不然為什麼他一出現在巫族便沒有記憶?他一直想尋找的真相不就是這個嗎?
原來,他是别人的替身。
原來,竹昭昭每次透過他的眼神,一直在看的人不是他。
他想找竹昭昭問清楚,可回到無垢宗一見到她時,他變怕了,他怕她知道後逃走。
事實上,她也确實逃走了,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了。
當時引起了在場不小的騷亂,那個叫什麼道一尊者的人偏偏這時挑破了他的身份,誣告一定是他用什麼妖法擄走了她。
他倒是想啊,擄走好啊,這樣她就是自己一個人的了,什麼展璋,什麼夷無路,通通滾一邊去。
可她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消失了,他要找她。
可他隻是一隻妖啊,如何在捉妖師的地盤突破層層包圍呢?
他隻記得那日的劍是他此生見過最多的一次,嘩嘩地從他身旁斬過,劃了他的臉,削了他的皮,連骨頭都快露出來了。
他緊緊捂住那被削的半邊臉,卻感覺不到疼,當時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她再見到自己時,會不會覺得不好看了?會不會認不出自己?
他不知道,他隻覺着身子突然發熱起來,有一股力量想要沖破禁制似的,一直呐喊:
“讓我來。”
那聲音,好像那個男人。
之後,他便昏了過去,再醒時,就已經到周永安的府上了。周永安想借自己巫族的力量幫他辦事,而他想借周永安的權勢尋人。他和周永安合作了。
沒想到,真的等到了她。
竹昭昭脖頸間的清香讓墨螭很沉醉,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聞過一樣。竹昭昭覺着頸間發癢,而且墨螭這架勢有些危險,不能再裝了。
竹昭昭:“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玩膩你了?”
竹昭昭轉過身,将墨螭一臉幽怨的臉推開。
墨螭:“你終于不再裝傻了嗎?”
什麼叫裝傻?小翠本來就有間歇性失憶症好嗎?
竹昭昭看墨螭的态度,用腳拇指想也知道是項梵雲和墨螭通過氣了。
竹昭昭:“你也别擱這兒給我裝,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白意歡,而是竹昭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