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自己巫族守護神的身份存疑,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尋找真相。
冥冥之中,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強烈地引導他去無垢宗,去無垢宗山腳的那間破廟。
他去了,碰見了一個人。
白意歡,失魂落魄的白意歡。
分明是不想的,但他好像在期待着什麼,于是假意被白意歡捆住,帶到了靜淵閣。
半月之久,他所期待的終于來了。
那日,白意歡來暗室找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沉默寡言,言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好似有星星一樣。
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沒錯,就是她,你要好好守在她身邊。
原來這份期待不僅是他想要的,還是他心底那個聲音想要的。
可他很自私,要是必須與他人共享這份期待,他甯可不要,于是他假意答應白意歡的請求,實則準備逃跑。
哪想白意歡很是聰穎,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在解開他腰間的鎖鍊之時,早就給他扣上了個古怪的東西,說是叫“步離竹”,隻要離開她一定的範圍,就會被強制拉回她身邊。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開心,因為這樣就不用說服自己必須離開她了。
後來,她說她喜歡無垢宗的大師兄展璋,但展璋喜歡玉妖,所以她覺得隻要她也變成妖了,她那大師兄就能高看她一眼。
于是她希望自己教她如何做妖。但他有些别扭,不知道為什麼,不論是自己,還是心底那個令人讨厭的聲音,都覺得有些生氣。
不過,這也算是有借口待在她身邊了。可她學得并不用心,每日不是偷懶,就是招貓逗狗,還讓自己變成蛇的模樣與她一同躲懶,美其名曰:不易引人察覺。
就連她靜淵閣裡師弟師妹都說:大師姐她有了寵物蛇後就玩物喪志了。
雖然“玩物喪志”這個詞不是好詞,但如果她是因為自己才這樣的,那他是歡喜的,這個詞真是咋看咋順眼。
本以為可以用“教她如何做妖”為借口一直拖着待在她身邊,但沒想到無垢宗的一場宗門大比改變了這一切。
她在進無垢宗的路上和自己吵了起來,無意中又說漏了嘴,把他喊成了“夷無路”。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她口中聽見這個名字了。
白意歡,你透過我的模樣,究竟在看着誰?
他想不通,也不敢想,他怕那個人不是自己。
項梵雲也告訴自己,他是蛇妖,而白意歡是捉妖宗門靜淵閣的大師姐,相愛本就艱難,更何況人妖殊途。
他執拗地不想接受,他是妖怎麼了?誰規定的妖不能喜歡人?
他才不怕這些陳規陋習,他怕的是,白意歡不喜歡他。
之後,心底那個讨人厭的聲音又出現了,一直教唆着他去無垢宗山腳下的那間破廟。
有什麼好去的?真相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已經對真相感到恐懼,萬一一切皆是虛妄,他将無法接受自己存在的事實。可他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誰,能否不是以任何人的影子的身份來喜歡她。
于是在那間破廟,他見到了那尊人身蛇尾石頭像。石像依舊矗立在那兒,隻是再見時,他卻迷失在了石像那雙眼睛中。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有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男人,陪伴在一妙齡少女左右。
妙齡少女額間點翠,眼底的純真皎潔無暇,總是與那和自己模樣肖似的男人拌嘴逗趣。
他仔細一看,那身着青色齊胸襦裙的妙齡少女和他在巫族的那塊觀想圖裡的撲蝶少女長得如出一轍。
那少女喊那男人時,總是“臭道士”“夷天師”“夷無路”輪流叫喚。而那男人喊她時,也是“小竹妖”“竹子精”“竹昭昭”隔三差五地輪換。
不知為什麼,看着他們打鬧拌嘴的場景,自己心中總是有些醋意,明明和他無關,明明隻是場夢,明明……
他知道自己是在騙自己,因為少女那般活靈活現的生氣,很像一個他認識的人。
白意歡,甚至比白意歡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意歡就是竹昭昭。
所以,在他醒後,回到無垢宗見到白意歡的那一刻,他不敢認了。即便他再一次向她确認,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墨螭”。
他也怕所有的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白意歡不是他的,竹昭昭也不是他的。
在他糾結之時,意外先一步發生了,白意歡憑空消失了。
真,鏡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