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歡我?
墨螭剛才還有些嚴肅強硬的神情慢慢變得緩和,連聳起的眉峰都慢慢向兩邊舒緩。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你、你亂說些什麼?”
“人和妖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我勸你還是别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竹昭昭不解,急道:“可是……”
“沒有可是。”墨螭打斷她,繼續說道 “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和阿钰去巫族避亂。”
竹昭昭看墨螭态度強硬,咽下了剛才想說的話,心中慢慢思量着對策。
“好吧……”竹昭昭最終露出一副妥協的口氣,看着獨自坐在床上的墨螭,慢慢退出了房門,“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随着竹昭昭最後一縷青衣從門縫中消失,墨螭死死盯着那扇緊閉的門,沉悶的聲音幽幽開口:
“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墨螭’?”
“昭昭,我害怕。”
害怕她喜歡上的是他恢複記憶之前的那個蠢笨如豬的蛇妖墨螭,而不是每天和她對着幹的捉妖天師夷無路。
幽暗的房間裡,風聲莎莎作響,如細雨亂珠般撩撥他的心弦。夷無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後怕與糾結。
沒錯,早在他剛才醒過來後,他便恢複了記憶。
他不僅記起自己叫“夷無路”,還記起來自己是怎麼進入這個幻境之中的。
最初,他和小竹妖還有姬信阿錦他們被他師兄高殇引入到了一片邊陲密林之中。在他們趟過一條河時,突然出現了詭異的花香,随後大家就走散了。
他上岸時,四周都是詭異的枯敗的參天巨樹。更奇怪的是,這些巨樹之間,樹杈交相連接,似是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空中路網。
夷無路仔細辨認這些詭異的樹杈分支走向,竟發現節點之間還坐落着許多藤蔓編織成的樹屋,像是曾經有人居住過一樣。
他仰着頭,沿着樹杈的延伸方向,尋找所有樹杈彙聚的中心地。
穿過雜草叢生的密林,不久,他找到了。那是一座破廟,廟裡還供奉着一座神像,不,應該說是妖像。
一座蛇妖的妖像。
蛇妖石像盤尾倨坐,蛇尾一圈一圈圍着一塊玉璞,上半身吐着蛇信子向外前傾,似是在恐吓外來者。
即使歲月已經侵蝕得它身體斑駁,但它吐着蛇信子的模樣依舊活靈活現,像是真的要活過來一樣。
奇怪的是,夷無路覺得這個地方無比熟悉,好像曾經來過一樣。仔細回憶了一番,才驟然想起,這與他當初和小竹妖初見時的破廟一模一樣。
裡面同樣供奉着一座蛇妖石像,隻不沒有眼前這座那麼逼真,蛇尾之間也沒盤着一塊玉璞。
夷無路察覺出此地的不同尋常,試探着上前觸碰了那塊玉璞。誰知道手剛一碰到那塊玉璞,蛇妖石像就活了過來,吐着蛇信子,蛇尾一圈圈地将他死死纏住。
他想要抽出腰間的骨鞭,卻詭異得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好似被這條蛇吸走所有氣力一般。
當他快要窒息時,玉璞發出了白光,照亮了整座破廟,而自己也被這白光晃得間歇失明,看不真切。
等白光慢慢變弱,周身的束縛感随之減弱,他的視線也漸漸明晰,但眼前之景卻換了一番天地。
他記不起自己是誰,周邊一群身着奇怪服飾的男女老少圍着自己,神情焦急:
“墨螭大人,您還好吧?”
他在衆人的簇擁下慢慢轉醒:“你們是誰?圍着我做什麼?”
巫族老少見他失了魂一般,紛紛大驚失色,俯首叩拜道:“墨螭大人,我們是您巫族的子民啊!”
“您是我們巫族的守護神!”
這群人俯首叩拜的模樣,虔誠至極,讓他心底信了三分,更何況自己下半身那條異于衆人的蛇尾也說明了自己身份的不同。
于是他半信半疑地問:“我剛才是怎麼了?怎麼昏迷在這兒?”
一頭戴繁重銀飾,身着蛇紋花服,半塊披帛挂肩的巫族老者從衆人中走出來,徐徐道:
“墨螭大人你近日偶得一觀想圖,觀摩參悟之際,已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老朽适才鬥膽叫上巫族衆人将您喚醒。請墨螭大人責罰。”
墨螭聽了巫族族長的話,不在意地點點頭:“無事,你們不過是心切罷了。”
說完,墨螭便起身,拖着蛇尾蜿蜒前行,行至一塊石闆前時停下,道:“這便是那塊讓我參悟入迷的觀想圖?”
巫族族長:“是的,墨螭大人。”
墨螭掃視了整面石闆,上面畫刻的不過是一妙齡少女在追捕蝴蝶,累了便小栖在一片竹林。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觀想的。而且,自己腦海中除了一座破廟的影子,竟什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