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鶴丸國永嚴肅鄭重的請求,在最初面露不知所措之後,女孩也逐漸平靜下來,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點點頭。稚嫩的臉上是被鶴丸國永感染的矜重。
“好啦,我知道了,用靈力喊你的名字就好了吧。那你的名字呢?”
“…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好奇怪的名字。不過…她心情有些輕快起來。
鶴嗎,确實和他很合适……
女孩在心裡翻來覆去念了好幾遍名字,然後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鶴丸國永。
她看到他燦金的眸子虛浮着偏向她一旁卻沒有落在實處,臉上表情淡淡。
這個應該對他很重要的吧…
其實她有注意到某些對視的瞬間,明明素不相識,他在看着她時眼中卻有莫名的情緒流轉而過。
透過她在看着誰嗎?一定是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吧。
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什麼,她轉轉眼睛若無其事,伸手扯了扯對方長長的衣袖,迎上他驟然回神的目光。
“我準備好了。”
“好,拜托你了。”鶴丸國永點頭,臉上表情不顯,眼底隐約現出些許流光,像是原本浮躍在起伏水面的細碎陽光,眼神一下子柔軟起來。
女孩閉眼,放緩呼吸,将心慢慢沉靜下來。
她在靈力修煉一道上雖然走了很多年,但所學仍然多是皮毛。老師說厚積薄發,所以她堅持了很久。
隻是用靈力念出對方的名字,這很簡單,她可以做到。
她靜下心感受着體内的靈力。因為體質的原因,靈力會持續在體内累積,她就像是面對一個堆滿箱子的寬闊倉庫,以現在的能力駕馭不了所有箱子的搬運,但僅僅其中一二,還是沒問題的。
鶴丸國永靜靜地注視着她,但心裡卻頗有些不平靜。
一開始他以為眼前這個和主人長相相似的女孩是用了障眼法的披皮怪物,現下看來真有些說不準。
如果他真的對她的靈力有感應,那麼,即便不是真正的主人,也一定跟主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藥研說,主人現在狀似木人,不太樂觀,會不會就是跟她,跟這把刀,跟這裡的一切有關?
…
在起伏的心境中,女孩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頭微微擡起,緩緩睜開了雙眼,直視着鶴丸國永。
兩人對視,女孩黑色的眼瞳倒映着他的影子,但他卻沒有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像是蒙着一層薄霧。顯然,女孩此時還沉浸在靈力之中。
鶴丸國永呼吸也放緩,嘴角微抿,有些緊張。
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中,女孩眼瞳中蒙着的霧漸漸散去,烏黑眼底清明起來,她真正看着他。
他耳中心髒跳動的撲通聲被無聲息地放大,每一聲都清晰無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體内的靈力悄悄泛起漣漪,仿佛也在期待着被召喚。
女孩啟唇,細弱的聲音認真,在一片安靜中靈力裹挾着話語似珠玉墜地。
“…鶴丸…國永!”
他呼吸一滞,體内的靈力漣漪在片刻起伏後逐漸沉寂,重新變為古井無波的水面。
……什麼都沒發生。
看清鶴丸國永略略失望的表情,盡管他已經第一時間轉過頭看向窗外。他的手還瞬間按在刀上,是生氣了嗎?
在垂下的衣袖中,女孩手指掐緊衣角,低着頭,臉上略顯不安,急切又茫然地重複着:
“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
“鶴丸國永…”
…
在數次重複後,女孩不得不失落地認清了自己沒能回應對方的期待的事實,自責地道歉:
“…對不起…”
自己剛剛還斬釘截鐵答應對方呢,結果卻幫不上忙,他一定會覺得自己是騙子的吧……
不過也是,享受了優待卻這樣弱小的自己,明明修煉靈力那麼久反而始終無法精進,還,還欺瞞着家裡人……
會被認為是騙子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女孩的頭越埋越低,悲傷地在心裡責難自己。她的牙齒咬着下唇,細細密密的疼傳來,心頭上也像是被蟲群小口小口地啃咬着。
想要變強…要是有什麼方法…
…
腰間黑刀上凝固的靈力突然異動,整把刀開始顫動起來!本體也被異常的靈力刺激得激動起來。
雙刀反常,這将鶴丸國永被窗外一閃而過黑物所吸引的眼神拉了回來。
鶴丸國永詫異低頭看刀,見其隻是躁動片刻就停歇下來後更是滿頭疑惑莫名其妙,卻又無可奈何。
他都快習慣這詭異地方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出現怪事了。
但還是下意識朝這裡唯二的活人看去。
女孩的頭沉沉地垂着,又回到了之前那小鹌鹑一樣的狀态。雖然氣息這種東西并不能肉眼看見,他也明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就是确信地覺得此刻她心情晦暗而消極。
這是…?
剛剛好像聽到……嗯,他明白了。
鶴丸國永可是存活上千年的爺爺級别的太刀,金瞳轉動間染上笑意,顯然,他已有了主意。
…
這邊女孩情緒仍然低落,隻是一件沒能達成陌生人期待的事,讓她在心裡将自己鞭撻了數次。即使眼前有人影經過,她無力擡頭去看。
她從記憶中拾拾撿撿,翻出一些類似于遲到之類的小事情,想到外出求學寄人籬下的失禮瞬間,再回憶起修習失敗時老師失望的眼神。
又從辛苦修煉卻難以進步的委屈,到費心隐瞞家人修習成果的壓力,再到苦于奔波的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