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看他的眼神像看她老子。
方牧昭無奈一歎,“不偷不搶。”
任月:“在哪?”
方牧昭:“下次帶你去。”
嗤。
任月淡淡給了他一記白眼,方牧昭盯着她的眉眼,靜靜欣賞她因為他而生出的一颦一笑。
任月:“你不開貨拉拉了?”
方牧昭:“也開。”
任月:“之前見你開的不是貨拉拉。”
方牧昭:“換工作了。”
任月:“幹什麼?”
方牧昭:“就你看到的。”
任月:“司機?”
方牧昭:“嗯。”
好些男人面對工作比他優秀的女人時,通常又卑又亢。方牧昭反應平淡,沒有一點身份不對等的羞惱或憤怒。任月不清楚他底氣的來源,是性格,還是擁有她不曾了解的神秘力量。
任月:“不跟以前的老闆做了?”
方牧昭:“還是以前的老闆。”
任月想了想,“工作内容變了。”
方牧昭:“聰明。”
任月:“你白天開車,晚上不用睡麼?”
方牧昭:“白天睡多了,出來逛逛。”
任月:“沒見過有誰來醫院散步?”
方牧昭:“老闆來陪護他唯一的兒子,就那天從翠田河撈起來那個。”
李承望最近都往醫院跑。
懵佬肺炎未愈,被困在醫院,情緒很大,升級成單人病房也收效甚微,再發展下去,應該轉到精神病院。李承望來了才能相對穩定一點。
短短幾日,李承望的頭發白了不少,白發到了定期染黑的時間,也抽不出空。
任月不由想到她那個不知死活的老子,“倒是一個好爸爸……是那天在急診科跟你說話那個麼?”
任月見到方牧昭的次數有限,腦袋裡很容易篩選記憶中的畫面。
方牧昭:“不是,那也是老闆的人。”
任月隐約懂了,“你救起老闆的兒子,所以老闆給你換了新崗位。”
方牧昭:“也算‘升職’。”
方牧昭有問必答,任月沒意識到都是她在問,對他表現過多的好奇。
任月正努力捕捉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
方牧昭等不到下一個問題,催了下,“你想說什麼?”
任月一愣,不知怎麼讓他看出着急。
“那、你的老闆,跟我老子的老闆,一樣麼?”
方牧昭:“嗯。”
短促的音節給氣氛按下暫停鍵。
任月眉頭微蹙,以為他改邪歸正,變成一個普通司機,給普通老闆打工,不再像任開濟混的亂七八糟幫派。
任月剛對方牧昭建立的一點點正面印象,頃刻間瓦解。
當對一個爛仔産生零星期待,任月就該知道早晚會失望。
任月冷着臉,“你說讓我把你當好人。”
“我是好人。”如果是抽血那晚,方牧昭聽到這句話,說不定直接捏住她的手。
任月:“我老子大概也覺自己算個好爸爸。”
方牧昭:“我隻是開車,沒做其他事。”
在任月聽來,方牧昭和任開濟狡辯的語氣一模一樣。
“我去幹活了。”
這次儀器沒報警,任月生硬丢下一句,轉身走到一排儀器後忙活。
天光大亮,任月插上電單車鎖匙,順手摘了半氧化的白蘭花,直接丢草坪。
白蘭花再冰清玉潔,接觸空氣久了遲早枯萎、腐爛,人也一樣。
任月騎車離開醫院。
全程走了約三分之一,有一段路貼着翠田河,往日這段路最為涼爽。
今早卻堵得水洩不通。早高峰隻堵汽車,不至于堵電單車。
任月跟着前面的車龜速前緊,磨磨蹭蹭,擠到約莫河道中央對應的地方,欄杆邊擠滿了人,各個朝河邊探頭,議論紛紛。
路邊下河岸的路口,一個警察正在拉警戒線,另外警察不斷趕人,舉着錄音喇叭提醒不要聚集。
任月心底發毛,在醫院工作久了,養成聽八卦習慣,耐不住豎耳聆聽。
嘈嘈雜雜,隻捕捉到碎片信息。
好慘,可怕,死透……
橫豎走不動,任月盯住一個不斷重複散播消息的大姐,問:“姐,這裡怎麼那麼多人,發生什麼事了?”
大姐:“噢喲,撈起來一條死屍,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