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抵達,尤加架着趙夕往路邊走,不忘回頭看熱鬧。
她拉開後座門,把趙夕塞進去,自己跟着擠上車。車門未合上,餘光壓來一道高大身影,“咔哒”一聲,微鹹的熱風從副駕充斥狹小車廂,三秒之後又是“咔哒”一聲,隔絕了噪音和燥熱。
司機面無表情問手機尾号,尤加盯着前座高半截的後腦勺,機械報出四位數。
網約車疾馳在寬闊亮如白晝的道路上,尤加收到消息,來自酷哥。
酷哥:司機取消訂單了,介意厚臉皮蹭車嗎?
尤加繼續盯後腦勺,忽略趙夕在她耳邊呵呵呵的笑聲,在心裡腹诽:車子開半道上了,還能把人趕下車不成,顯得她有多冷血似的,就當......就當回了他修樓道燈泡的情了。
她推開沉甸甸的腦袋到另一側,開玩笑:/狗頭,得用一頓番茄牛腩來交換噢。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聽到很輕一聲低沉的笑。像無意識從喉間滑到唇邊溢出,帶了點磁,沉入溪澗間。
酷哥:明天如何?還想吃什麼?
明天啊......
尤加輕輕舔過嘴角,指尖敲擊26鍵小鍵盤,又逐字删除。
柏淮盯手機屏幕,對方輸入中持續了很久,最後停下,變回備注的昵稱。他疑惑回頭。隻見尤加側着臉對車窗,不知在望哪一處街景出神。他發過去一個問号。
尤加碰了碰鼻子,回複:改天吧。
酷哥:明天有事?
尤加:嗯。和男朋友約好了。
柏淮沉着眸子,看白色屏幕中的黑色字句。許久,墨色車窗映着自嘲的笑,嘴角勾着不明顯的弧度,很淡。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麼?
臨下車前,他回:玩得開心。
手機震動,尤加垂眼一掃,心想,但願吧。她收好手機,費勁吧啦把趙夕拽出來,半蹲擺臂,将人背起。
柏淮從副駕下來,尤加背她同事走出去挺遠。他幾步趕上,“真的不需要幫忙?”
“真不用。”尤加将人往上踮了下,“沒多沉。”
看來尤加确實不需要幫忙,他安靜走在她身側,隔了點距離,隻不過在上樓梯時,他落後在最後護着。他還真怕尤加一腳踩空,兩個人叽裡咕噜滾下樓。就跟昨天買的那兜土豆似的,袋子破了大洞,土豆一個接着一個沿樓梯滾到樓下,撞到紅磚牆邊,才停下。
柏淮站在門口找鑰匙,尤加扔下一句“晚安”,繼續背趙夕往三樓走。
一進屋,尤加扔下趙夕,攤在角落裡順氣。她背着趙夕,沒空出手開燈,屋裡黑着。她盯着天花闆,後背靠在沙發沿調整呼吸,左右手輪流揉酸痛的手臂。
趙夕睡着了,不知夢見了什麼,一手揮過來捶在她肩頭。尤加捂肩“嘶”了聲,歪倒在地毯上歎氣。
她到底在逞什麼能啊。真當自己還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尤加眼珠子朝右斜,幽怨看向沙發上的趙夕,不忍扔她在客廳喂蚊子,認命搬進房間。
醉鬼無知無覺睡得香甜,時不時蹦出幾句夢話,就是睡姿着實不好。尤加被擠在床邊一宿,腰酸背痛。
推開搭在腰間的腿,尤加睜着一隻眼,看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鐘。好麼,沒到七點,比她平時上班起床的時間還早。她試圖閉眼重新入睡,感覺身旁的床墊凹陷,尤加差點又被那條腿砸岔氣。
她就是大冤種,昨天應該狠狠心,把趙夕扔在客廳。
尤加抓她小腿推開,坐起身。兩手搓臉醒神,啟動電腦之後,才開卧室門出去洗漱。五分鐘後,她頂着一臉濕意,端了個小木托盤進來。裡頭放一杯冰牛奶,一個抹了開心果醬的貝果面包。
趙夕皺巴着臉醒來,就見尤加坐在電腦前,右手握着鼠标不停滑動。她眼睛睜開一條縫,爬到床尾,觑見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大清早的,在幹嘛呢?”聲音還是啞的。
尤加咬着面包回頭,趙夕披頭散發跪坐在床尾。身上杏色針織背心歪歪斜斜,露出半邊黑色的布料,細肩帶耷拉在肩頭。“看稿子。”她勾住肩帶放回原位,轉回頭。
趙夕迷迷糊糊:“噢,弄電台呢。”
“嗯。”
“現在多少粉絲了?”
尤加從私信界面切換到主頁:“快十萬,九點七八萬。”
趙夕忽然不困了,瞪大眼湊近,看頭像下方的數字,嘴裡連啧幾聲,手不停拍她肩:“可以啊小尤同志,高低是個小網紅了,藏得可真夠深的。”
“這話說的,什麼藏不藏的,光明正大好吧。”